别的学生都是被运城房事四个字吸引, 唯有她们这些坐在角落的女学生, 是被陆沅君三个字吸引。 打眼一瞧, 就知道这是个女性的名字。 站在讲台上的大多都是风度翩翩的男人, 很少有女性面孔。冀北大学里不多的几个女教授,还都是蓝眼睛黄头发白皮肤的洋人。 陆沅君三个字如何能不吸引她们呢。 等了大半晌, 这位陆教授也没有来,加上教室里的学生实在太多, 几个人甚至萌生了早退的念头。 但门外也堵着不少人, 女学生们实在挤不出去。 就在快要下课的时候,陆沅君终于来了。穿着一身素色的旗袍, 腕子上戴着翠玉的镯子, 走起来脚步轻快, 和男人一样大步流星, 有股子女学生们艳羡的自信。 “爹死了真好啊……” 在被陆沅君点上台前, 短发的女学生目光迷离, 嘟囔出了这一句。 要是陆司令在世,一定不允许陆沅君抛头露面,来大学里教书。现在陆司令一死,她们才有了机会听到陆先生的课。 女学生低下头,想了想自己的爹。每天一片东北的老参含着,不抽大烟不喝酒,铺子一关门儿就早早回来。 天不黑就钻了被窝,五十的人了,身体比大小伙子都要好。若要死了爹才能过上陆沅君这样的快活日子,那她可等不上了…… 心里头想着,嘴上就不自觉的再次把心里头的话念了出来。 “爹死了可真好啊……” 话音刚落,她就瞧见陆沅君抬起了右臂,食指点向了她的位置。 “你,上来。” 难不成是被陆先生听到了? 女学生低着头,硬着头皮上了讲台。 再回过神时,陆沅君一把揽过了她的肩头。 “今天不讲地产,讲如花美眷。” “呼……” 女学生松了一口气,幸好陆先生没有听见,要不然可就坏了。 “你叫什么名字?” 陆沅君的声音在女学生的耳边响起。 “李笙來。” 回陆沅君时候,声音像蚊子一边儿大,嗡嗡的听不清。 除了与她紧挨着的陆沅君听见了这三个字,讲台下头的学生们都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李啥來? “李笙來!” 女学生双目紧闭,两手握成拳头垂在身体两侧,好一番心理建设以后,把自己的名字吼了出来。 这下教室里的学生总算是听清楚了,哦哦了几声,跟着她念了一遍,李笙來。 从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说过话,李笙來脸颊绯红,掌心冒汗,脖子后头那一块皮肤也跟着刺挠。 刺挠过以后,又觉得浑身舒畅。不用柔声细语,像父亲说的那样小鸟依人,大声说话的感觉竟然比想象的要好。 底下的同学们除了念了两次她的名字以外,并没有她想象中嘲笑的举动,这让李笙來稍稍的抬起了头。 陆沅君对眼前这个比她要小几岁的姑娘颇有好感。 在陆司令治下的运城,经办的学校位列全国的前茅。要不是陆司令死的早,他甚至想让穷人家的孩子也能上的起学校。 这在别的省份都是没影儿的事。 也就只有陆大头吃了没上过学的亏,才想着让穷苦孩子别走了自己的老路,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椅子,跟着人家闹起义,天天喊自由自由,啥子是自由又闹求不懂。 但即便如此,运城上学的姑娘却没有多少。 而那些能上学的,大多去的是洋人开的教会学校,里头都是清一色的小姑娘。像李笙來这样进入大学的,可就更少了。 一要聪明,二还要胆子大。 陆沅君偏过头打量了一番李笙來,拍了拍她的肩头,送开了手。 她走到黑板前,擦掉了黄汀鹭早早写下的运城房事四个字。地产才讲了一半,本没到结课的时候,可今天既然碰上了,陆沅君不吐不快。 背对着讲台下头的学生们,陆沅君的身形显得有些瘦。 “冀大教员的薪资按教室来算。” 陆小姐没有转身,依旧面朝黑板。若是被吴校长瞧见,肯定又要说了。 当先生的怎么能背对学生呢?传道授业解惑,你得对上学生的眼才成啊。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