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饮算是不欢而散,他们回去的时辰也不算晚。 林崇进了自己院子,便见正房里灯还亮着,目光一顿,低声问一侧女婢:“夫人还没睡吗?” “没有呢,”女婢恭声道:“夫人说要再等一会儿,才去歇息。” 林崇素日事多,并不总是宿在正房里,有时候回的晚了,便提前送信回府,叫妻子早些歇息,自己则去书房安置,今日也是如此,原以为这时候她早该睡了的,却不想灯还亮着。 他心中微动,又问那女婢:“我今晚有事,叫她早些歇息,没人来送信吗?” “有的,”那女婢道:“往日里也是如此,夫人都是等到亥时才去睡的。” 林崇的心绪忽然柔和起来,今晚那场近乎闹剧的宴饮所造成的烦闷,似乎也挥之一空,抬腿跨进门去,掀开内室的垂帘,便见谢莹倚在隐囊上,就着烛火,正在闲闲翻书。 她显然已经洗漱过了,长发披散,铅华洗尽,那灯火晕黄,静谧的落在她面上,如同一尊剔透的玉像,温腻而端淑。 他缓缓到近前去,唤了声:“阿莹。” 谢莹抬眼去看,见是林崇,方才将手中书册搁下,站起身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略微说了几句,便散了。”林崇怕她多想,没将今夜之事说出,目光静静落在她面上,倒像是第一次见她似的。 他既不说,谢莹也不多问,看他神情,倒有些诧异,下意识抚摸面颊,道:“怎么了?” 林崇顿了顿,还是低下头去,轻轻在她唇上碰了碰。 他性情如此,并不是那种天性炽热强烈的人,除去在床笫之间,少有这样的动作,谢莹为之一怔,旋即又笑了:“你喝醉了。” “阿莹,我没有醉,”林崇仍旧注视着她,他听见自己心里在叹息,将妻子抱到怀里,他低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谢莹目光温和,搂住他腰身,轻柔的应了一声。 林崇见她如此,心中叹息更重,又一次亲吻她光洁的额头松开她道:“我去洗漱。” 谢莹眼睫舒缓的落下,在她面颊上投下温柔的剪影,她笑了一笑,轻轻颔首。 …… 即便徐夫人几番劝说,极不情愿,靖安侯府的五娘也很快与谢檀举行了订婚宴。 谢檀虽是庶出,但毕竟是养在卢氏膝下的,同几个兄弟素来亲近,才学也颇出众,娶靖安侯府的嫡出女郎,倒也般配。 因为近来皇帝病重的传闻,谢家在朝臣们眼中的定位颇为复杂,但谢皇后毕竟是皇后,只要皇帝还没驾崩,谢家便是长安一等门第,谢皇后的庶兄定亲,勋贵们免不得要去恭贺。 从去年开始,卢氏接连操持了几场婚事,主持一场订婚宴,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不管心里边儿是怎么想的,一众命妇夫人们皆是面上堆笑,言笑晏晏,直将一双未婚夫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才肯罢休。 淑嘉县主过世,沈眷秋又有身孕,卢氏在前边儿同几位年高德劭的老夫人说话,后边儿的事情,便得刘氏多加照应了。 人上了年纪,饮食上便有诸多忌讳,各家各户都是清楚的,今日来的还有几位老王妃,刘氏更是亲自前去,格外叮嘱厨房几句,人刚出了厨房,便见有几个仆妇急匆匆赶来,面上愤恨之色隐约。 她心头一跳,知道是出事了,定了定心,道:“出了何事?” 为首的仆妇面色涨红,有些难以开口,踌躇一会儿,方才遮遮掩掩道:“延平郡公蒋家府上的六郎……在府中无礼。” 延平郡公的祖父,也是太宗文皇帝时候的老臣,仆妇口中的六郎,乃是当代延平郡公的侄子,不学无术,每日寻花问柳,名声很不好听。 刘氏听那仆妇提及他,心中便隐约有了几分不详预感,能叫人专程来寻自己的,显然并不是口齿上的无礼。 蒋六郎风流惯了,但人也不傻,这是什么地方,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该不该、能不能在这儿胡闹,绝对是能拎得清的,敢这么做,无疑是要当众打谢家的脸了。 刘氏心头火起,冷笑一声,又道:“他人呢?” 那仆妇忙道:“已经被扣下了。” 刘氏深吸口气,又问:“那女婢……”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