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面有郁色,想必便是为这事了,她顿了顿,方才道:“县主知道吗?” 卢氏揉了揉额头,道:“从早到晚,都快一日了,想也知道了吧。” 谢华琅轻叹口气,转向那侍妾,道:“你姓什么?” 那侍妾屈膝行礼,神情有些不安:“妾室姓柳。” “算了,不说这些了。”卢氏摆摆手,示意柳氏退下,有女婢奉了香茶来,她端起饮了一口,目光忽然停住了:“枝枝,你的耳铛呢?” 谢华琅早有准备:“路上掉了一只,我就把另一只收起来了。” 卢氏伸手戳她额头,养尊处优之下,她双手洁白如玉:“你这冒失毛病,很该改一改了,不然日后出嫁,又该怎么办?” “怎么,”谢华琅听得心头微沉,试探道:“我的婚事,阿爹有想法了?” “你大哥前后两桩婚事,皆是为了谢家,你阿爹也不忍,说郎君也就罢了,实在不行还能另娶,再不行房中还能纳几朵解语花,女郎却不一样。” 卢氏说到此处,倒有些欣慰,握住女儿纤细手掌,笑容温婉:“你的婚事,便叫你自己相看,他最后掌眼便是了。” “真的吗?”谢华琅不意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其实还有另一层考虑——你父亲做了宰辅,叔父执掌国子监,长兄又是黄门侍郎,谢氏富贵已极,不必再嫁女寻求联姻。” 卢氏悄声道:“宗室选出的几位王爷,还没有择定王妃,储位之争何等凶险,谢家离得越远越好。” 今上是先帝与郑后的嫡长子,他降生时,先帝尚是太子,太宗喜爱长孙,又觉太子性情仁弱,太子妃强势刚决,唯恐长孙将来受制于郑后,便将他接到太极殿去,亲自教养,也是因这关系,郑后与今上虽有母子之名,却无母子之情。 太宗心怀去母留子之意,然而他去的突然,甚至没有来得及册立长孙为太孙,先帝登基之后受制于老臣,朝堂之上颇觉掣肘,郑后言说老臣心中只敬太宗,却无新君,为肃清朝政痼疾,便以为大行皇帝祈福为由,令长子离宫潜修,随即又立第二子为太子。 先帝性情绵软,不得不依仗强势的妻子,局势使然,也没有反对。 四年前,今上与几位宰辅宗室联合政变,在郑后倒台之后登基称帝,却没有立后娶妃之意,甚至连选秀都不曾进行过。 时下风气开放,胡汉交融,实乃盛世雍容,胸襟之宽阔,历代少有,连女帝都出了,再出个不近女色的君主,根本不算什么事。 至于来日新君如何,想必便该从宗室之中过继,收为嗣子了。 郑后当政时期,高祖、太宗血脉被屠杀殆尽,然而也并不是一个不留,更不必说今上还有两个胞弟,子侄不在少数。 谢偃身为中书令,也是宰相之一,长安谢氏颇有声望,卢氏之父邢国公,亦是当朝重臣。 谢华琅在府中行三,人称三娘子,然而论及身份贵重,却要胜于前边两个姐姐,加之容色娇妍,不只是勋贵子弟有意求娶,更有宗室子弟明里暗里询问,意图娶一个背景强硬的妻室,为来日过继铺路。 谢氏富贵已极,着实不欲再掺和进这些事里,谢偃近年来,也有了急流勇退的意思。 谢华琅原还忧心,听母亲这样说,自是欢喜:“我该好生谢过阿爹才是!” 卢氏见她眉宇含笑,神情欣喜,心头微动:“枝枝,你有心上人了?” 谢华琅倒不害羞,明眸微转,道:“算是吧。” “还真有了!”卢氏目露讶异,低声询问道:“人怎么样?” “唔,”谢华琅想了想,笑道:“很俊。” “也好,我们枝枝美貌,若寻个丑的,也不像话,”卢氏爱怜的拨了拨她微乱的发丝,道:“年岁如何?” 谢华琅故意含糊其辞,道:“比我略大些。” “大几岁有大几岁的好处,会疼人,”卢氏果然会意错了,又笑问道:“身边清净吗,有没有人?家风好不好?”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