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粗手笨脚的,何曾会什么?倒是这两个丫头,”他拖出来两个干瘦的小姑娘,“手还算巧,会些针线。那些个小子体格都好得很哩,掌柜的只管放心使唤就是了!” 展鸰一抬手,大宝就很有眼色的凑上来,“你带着两个丫头去找李慧,叫她随便出个什么题,先看看基本的针线功夫如何,再来同我说。” 虽然看着这俩孩子像是老实人的样子,可也不能听人牙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总得略考察一番才好。 大宝干干脆脆的应了,果然带着那俩丫头走了。 展鸠又观察剩下的人,心中渐渐有了谱。 人贩子拐卖孩子本就是招人怨恨的事,为防夜长梦多,往往在短时间内根据各自特质出手,或是卖去烟花之地,或是卖去戏园子,或是卖给富贵人家当奴才,很少会从小养到大。 眼前这些孩子的年纪尴尬,不上不下的,要么是被爹妈卖了的,要么是谁家奴才犯了事撵出来的,所以大多有记忆,且也会些技能,买来直接就能使唤。 不过也有坏处:这么大的孩子,远不比小时候能糊弄,而且基本上也都定了性,万一有什么陋习或是左性很难改过来,所以挑选起来尤其要谨慎。 如今要做的事情多了,手底下养的人口也多了,银子花起来很有点流水的意思,越发该精打细算着。 展鸰也不说话,只是细细打量他们的表情,见果然有几个眼珠不住地转,颇有不耐之色。 她就乐了。呦呵,还真是有意思,感情是都落到人贩子手里了,还瞧不上她这个开客栈的? “你原先在哪里做什么?”杀鸡儆猴是一干措施中最简单粗暴却又行之有效的,屡试不爽,展鸰就指了那个看上去最心浮气躁的男孩儿。 人牙子心头一跳,才要开口,展鸰就一个眼刀子丢过来,他登时打了个哆嗦,觉得简直比天上下的雪还要冷几分,哪里还敢出声? 娘咧,这掌柜的看着年纪轻轻的又是女流之辈,何曾想到眼神恁般锋利!这眼光也忒毒了些,一下子就问到了自己最担心的地方…… 那男孩子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眉宇间傲气的很,听了这话便回道:“曾服侍过淮西江知府家的少爷!” 虽是垂着头回话,可他的胸脯都挺起来了,眼见着是十分骄傲的模样,说到谁谁家少爷的时候还习惯性的加重语气,活像示威似的。 展鸰嗤笑一声,大宝先就看不下去,黑着脸喝道:“混账,这是咱们掌柜的,且放恭敬些吧!” 那男孩子给他吓得抖了抖,可还是倔强的咬着唇,攥着拳头,看过来的眼神越发锐利了。 展鸰忽然觉得挺没意思。 识时务者为俊杰,身处逆境依旧不忘初心,想要使劲往上爬,当个人上人并没有什么错。可错就错在根本认不清现实! 你说你都这会儿了,还跟谁要强呢?什么资本和本事都没有,到头来吃亏的是谁? 反正不是她展鸰! “原来是服侍过知府公子的,”展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那又为何到了这里?” 那男孩子刷的涨红了脸,片刻又变得惨白,然后又有些红,变来变去好不滑稽。 有几个孩子也偷偷去瞧他,脸上露出羡慕和鄙夷交织的神色,十分复杂。 人牙子最是个人精,已经看出展鸰有些不高兴了,忙出声道:“那江知府草菅人命,年初就给砍了头,家中成年男子一律斩首,成年女眷尽数罚没官奴……他是受过调~教的服侍人很有一手,伺候笔墨文书也是好的。” 主子都这般不堪,下人自然也是四处飘零,给人卖到这里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这人牙子说话的语气却有些怪,除了推销底层工作人员之外,似乎还有那么点拉皮~条的意思…… “原来如此,”展鸰轻笑一声,淡淡道,“既如此,我倒是使唤不起,也不敢劳动大驾。” 她不是什么霸道总裁,玩不来,也压根儿不想玩那种欲拒还迎的把戏,既然你觉得我这小庙盛不下你这尊大佛,索性两边都不要勉强。 那自视甚高的男孩子瞬间面色如土。 见惯了知府家的财气富贵,他哪里瞧得上这偏远城郊的破酒店?到底年轻气盛,一股怨气憋不住就流露出来。可谁能想到,这客栈瞧着虽不大像样子,年轻的女掌柜竟这般敏锐,一眼就发现了。 他若不能留下,下头就更没有好买主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