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钳,她一寸也挣不脱,反倒又被他拉近了些。浓烈的酒气拂在她的脸蛋。她一下子慌了,连耳根带脖颈都热了起来,脊背上好像开始爬蚂蚁。她知道对于宴席中的蒙古男人来说,在这样的时刻,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周围的众将官都知道脱欢向来率性,当即齐声起哄,有的说:“再灌她酒!”有的说:“亲她,亲她!”有的说:“哈哈,蛮子公主,你要主动些啊!” 正当奉书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的时候,一个负责通信的小兵跑进帐来,解救了她。那人手中拿着一叠文书,扑通一声跪下,呈了上去。 脱欢微微一皱眉。有这么多军官,尤其是李恒在场,他也不好在正事上太过懈怠。他将奉书的慌张样子又欣赏了片刻,才对她笑着说:“先回去休息。你的帐子已经准备好了。等我处理完事情,我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奉书如获大赦,连忙站起身来,朝他盈盈行礼,心中接话:“遵命。希望你也能做好准备。”慢慢转身退出,感到两道目光送着自己出去:一道是脱欢火辣辣的目光,另一道,却是李恒微带探究的眼神。她心里一颤,将自己方才的表现快速回忆了一遍,似乎没有不妥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如释重负,深深吸了一口帐外清新的空气。 跟随她进帐的四个婢女,只有两个跟着她出来。另外两个已经换了身份,成了察罕和李恒的女奴。余下的两个这婢女也都是年轻姑娘,一个小声啜泣着,另一个则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奉书拿出公主的架子,用她仅会的几句越南话,命令她们别害怕,做好接下来的任务。 那个属于她的小帐子里,布置着黄铜的烛台和香料盘子,正中则是羔羊皮铺就的床铺,旁边立着一个小小的梳妆台。她的那只黑色暹罗猫已经被提前送了进来,此刻正舒舒服服地团成一团,舔完了送过来的一小盘马奶,在毛毯上蹭来蹭去。 奉书令婢女点上香料,面盆里盛好水,将帐子收拾整齐,服侍自己脱下繁琐的礼服外袍,裙底的绣鞋悄悄换成了大一圈的软靴。然后她就将婢女们遣了出去。这些越南皇宫里娇养出来的女孩子,也许一辈子都没见过别人的血,到时候惊吓起来,只会碍事。 她盘腿坐在羊皮垫子上,一遍遍地调整着呼吸,一遍遍地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一定要速战速决,不能跟脱欢独处太久,免得露出破绽……脱欢,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天把命送在我手里,只能自认倒霉……哼,谁让你非要抢人家公主?谁让你非要带兵征越?谁让你是忽必烈的儿子?今天我来杀你,也算是给越南了结兵祸,做一桩好事。你们这些高贵的蒙古人,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莫要到处祸害别家百姓了。” 这么一想,心里面的罪恶感减轻了不少。想到“高贵的蒙古人”,又突然忆起了另一个死在自己手里的蒙古人,脸上微微一烫,不由自主地将衣襟拉紧了些。 “脱欢,你肯定不知道,你的亲侄儿就是死在我手上的。他被我杀死在床上,死前一声也没来得及吭。他……” 她忽然满脸通红,捂住脸哼了一声,觉得自己简直是节操丧尽,和那些毫无礼义廉耻的蒙古人一样了。年幼时那些荒唐不经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胡麻殿下曾经对她图谋不轨,而今天,把她搂在怀里、灌她烈酒的男人,是胡麻殿下的亲叔父……要是今天也不小心被脱欢弄到床上,她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死后下地狱了。 脱欢当然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大约也不会介意。奉书听到门帘轻响,几个亲兵齐声道:“镇南王来了。” 奉书心中一凛,立刻甩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微微抬起头来,随即心中暗自叫了声好。 脱欢已经醉了,醉得不成样子。他一手拉扯着自己的衣领,另一只手甩开扶他的亲兵,大声将他骂走,摇摇晃晃地迈了一步,用力扶住门框。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迷离,呼吸粗重。 奉书深深呼吸了几下,安安静静地站起来,立在原处,心里暗暗催促:“走近些,再走近些,别让外面的人听出动静。” 可是脱欢却固执地不动了,就那么立在门前,直勾勾的盯着奉书,好像在和她较量眼神,又好像在用目光脱她的衣服。奉书和他对视了一小会,脸上就升起一片红云,心里面敲起了鼓,拿不准他的意图。 脱欢忽然开口了,厉声道:“你、你怎么不哭?”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