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处都和自己是参商之隔。也许杜浒说得对,知道这两个地名,并不能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带来更多的风险。 可是,难道就这样无动于衷?杜浒行事越来越谨慎,他有他的计划。可是,难道她就这样袖手旁观?那是她的亲人啊。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不愿意乖乖听他的话了。过去她对他的命令和指点奉为圭臬,现在她却会在心里生出顶嘴的冲动。她讨厌被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虽然她知道,自己有时实在是蠢得到家。可是难道大人就不会犯傻吗?他怎么就不能真的把她当成懂事的大姑娘,和她推心置腹地商量一些大人的事情,哪怕就一次,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奉书鼻子一酸,躺不下去了,穿上鞋子,推门进了杜浒的房间,坐在炕沿上出神。她在这间房里度过的时间,反而比在自己房里多。平日里她做功课、训练、和他聊天、下棋,都是在他房里。他很少去她的卧室,仅有的几次,是拎她进去睡觉。 她听到杜浒的脚步声在往回走,攥紧了拳头,紧张得出了汗。她要和他好好谈谈。 杜浒推门进来,见她坐在炕上,微微惊讶,问:“怎么了,一副可怜样儿,又惹什么祸了?” 她忽然一阵气苦。我不是惹祸精! 她站起身来,大胆看着他的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腰间。她观察过,平日里杜浒摆这个姿势的时候,总会给她一种愈加高大可靠的感觉。眼下自己照猫画虎,说不定也有奇效。 “师父,我有事要和你商量。请师父坐下慢慢听,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也别急着生气教训我,必须听我说完,可不可以?” 杜浒扑哧一笑,伸出手,似乎想揉她的脑袋,但最终没碰她,手上拐了个弯,拉来一把椅子坐了,点头道:“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什么时候生气教训过你?” 他忘性真大。奉书撇了撇嘴,继续道:“师父,那天在张弘范府上的事……” 杜浒马上打断她,“过去了,不用再提了。” 他刚答应她,要听她说完的!奉书气得眼泪直流,下一句话便噎在了嗓子眼里。 杜浒见她哭了,纳闷了好一会儿,这才想到了原因,低头一笑,道:“好好,我闭嘴,让你说完,好不好?别哭啦。” 奉书不喜欢他哄小孩的语气。但他毕竟是让步了,她应该顺水推舟地领他的人情。 她胸口起伏了半天,慢慢平复了情绪,囔着鼻子,继续说道:“那天是我鲁莽,连累了你们,还差点搭进去自己。以后再不会那样了。要是我不长记性,就,就……”咬了咬牙,“就让我出门被马车撞。” 杜浒一下子站起来,捂住她的嘴,“瞎说什么呢!” 奉书头一次跟他发这么重的誓,眼圈有点湿,但还是抬起头,坚定地看他。这是她反复想过的策略。必须一上来就拿重话镇住他,让他听到她的决心,再也不能把她当成反复无常的无知孩童。 一张小脸被他盖在手底下,用心做出的那些成熟稳重的表情就都看不见了。她只能用力睁大眼,眼睛里带上恳求,在他手心里囔囔的说:“师父别急,请坐。”看他又坐下了,自己站着,比他稍稍高那么一点儿,俯视着他的眼睛,找到了些威严冷静的感觉。 “可是那天我毕竟不是毫无收获。张弘范对我说的那些话,我都原原本本告诉你了。依师父看,他说我姐姐进了太子府,我爹爹在兵马司,这些话是不是真的?” 杜浒想了想,道:“这些话,我也想过不少次,多半是真的。真金太子喜欢用汉人丫头,你已是亲眼见过的。大都城里,皇帝以下,就是太子。被掠为奴仆的南朝官宦子女,太子肯定会优先挑走。至于丞相,你既然亲眼看到了他桌子上的公文信件,那便不会有假。张弘范没料到你会闯进去,没必要伪造那些东西。” 奉书点点头。其实这两个结论她自己也得出来了。但最好是让杜浒亲口说出来,才能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让他再也无法反驳。况且,要让他听进自己的话,总要先不着痕迹地拍拍他马屁。 “原来如此,师父……都推测出来了,真厉害。”拍马屁的水平似乎不怎么样,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脸红。 杜浒也没太在意,话锋一转,说:“张弘范大约确实没骗你。但那可不是因为他怕了你,而是他根本没必要骗你,你可清楚这一点?” “我知道。这两个去处,我都是无论如何也闯不进去的。就算有师父帮忙……这个……我看……”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