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孽? “老三……我儿……”顾登恒又思及亲子,依旧忍不住悲从中来:“我同他见的最后一面,听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在斥责我偏爱。他说得不错,我几个儿子,你看看,老二天生残疾,待我冷淡。老四无心朝政,处处与我做对,难说不是因为对我失望,至于老五,我的确对他最为亏待,他从小不在我身边,如今反而是最亲近我的。可现在懂事了,又是怎么看我的呢?陈公你说,我怎会……如此失败?” 御史公宽慰说:“是几位殿下,不明白陛下的苦心。兄弟多了,总会觉得父亲对谁偏爱,这是尝试。可实际上,对做父亲的说,哪个不是自己的骨肉呢?” “是啊。哪个不是朕的骨肉?”顾登恒怆然泪下,“朕责骂他们,鞭策他们,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够成器。他们出生起就是皇亲贵胄啊,高人一等,可同样也没有闲散度日的资格。朕待他们,是不善和颜悦色,也从来没有时间陪伴,可哪一个,都不愿看他们走到今日地步。” 御史公叹了口气。 顾登恒很快收住眼泪,强稳心神,不叫自己继续伤心。 御史公问:“陛下。贵妃坚持要求处置方拭非,这该如何是好?” “不必担心。”顾登恒说,“我相信林大将军,他一向狡诈又聪明,若知道我病重,定会派兵前来试探。要是再知道老三去世……还会有所警惕。少将军即与方拭非关系好,当是知道内情,更该做好准备。” 御史公见他说着沉默下来,知道他在考虑,便不予打扰。 顾登恒问:“方拭非呢?” 御史公:“在外面。臣去叫他进来。” 顾登恒点头。看御史公起身,消失在门口,才将视线收回来。深吸两口气,摸了摸发鬓,将零散的头发用手指梳到而后。 手指冰凉,已经没多少知觉了。他就看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直到一声清脆的叫声打乱他的思绪。 “陛下。” 顾登恒肩膀一颤,抬头看去。 “朕眼睛花了。”顾登恒的手在前面挥了一下,想将那雾蒙蒙的一片驱散些:“离得远些就看不清楚,你近一点。坐边儿上。” 方拭非看他这态度,迟疑了片刻,把被子往里挪动,然后坐下。 顾登恒不知该作何说起。他思忖片刻,问道:“你在江南,哪里?过得怎样?” “住在方贵家中,一切尚可。”方拭非说,“他平日不常在家,我跟师父住在一起。” 顾登恒问:“太傅都教了你什么?” “什么都教。多是时务。”方拭非说,“我二人四处走动所见所闻,他都会说上两句。不过因我二人多住在僻壤之地,见到许多,他心中很是失望。” “朕想象得到。”顾登恒说,“叫他看了一辈子笑话。他以前也总拿那副孤傲的表情来看朕,好似朕就比他笨上很多。啧,朕只是不与他计较,否则凭他的脾气,还能做上太傅?” 方拭非笑了下。 提到杜陵,顾登恒稍稍变得自在,仿佛有许多话可以说。又问:“他会打你吗?” 方拭非:“师父教导严厉,但并不动手打人。” “是。你父亲也很怕他。”顾登恒点头说,“认识他的人都挺怕他。不过他对其他人,是会打人的。” “杜陵那老家伙,同朕差不多,都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一定不会关心你,也不知道如何体恤你。他只知道做个严师,逼你用功。朕看你的手,很粗糙。”顾登恒问,“你习武了吗?这是习武伤的,还是做琐碎事磨出来的?” 方拭非点头:“学过几年剑。不过师父说,不宜动武。伤人不好。” “是。伤人的确不好。”顾登恒说,“容易遭人置喙,惹祸上身。”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