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经过窗户边儿的时候,就看见里头竹先生坐在书桌后面,不知在翻看什么,那小厮不敢近前,便就此止步。 门口的小书童见了熙王,便向内报了一声,熙王早已经迈步入内,笑道:“先生向来可好?” 竹先生忙站起身来,转出桌子,拱手向着熙王深揖,道:“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熙王道:“不必多礼。”当下两人都坐了,丫鬟便奉茶上来。 熙王吃了口茶,便道:“听说烨儿先前又使性子了?” 张烨自打“认祖归宗”,便改了姓,从此之后,世间便只有一个“赵烨”了。 竹先生闻言,苦笑道:“皇太孙毕竟曾随性山野,真正把他拘束在此,未免不惯。” 熙王道:“不妨事,这才没几日,不惯是有的,只慢慢地等他回心转意、习惯了便好。” 竹先生目光温和地看着熙王,便笑道:“难得殿下还记挂着他。” 熙王道:“自然了,如今皇室人才凋零,除了其他的姊妹们,就只有烨儿这个侄子了,自然要好生相待,倒是辛苦先生了,且要用心再教导烨儿成才。” 竹先生念了几声“惭愧”,便道:“王爷果然不愧是有真龙之相,先前跟王爷少有交际,因此竟不知,自打随着烨儿回来,才知王爷心胸宽广,性情豁达明朗,将来也必然是个仁君,乃是大舜百姓之福了。” 熙王见他这般问,忙道:“快不必这样说。竹先生有先知之名,如今认真说起这些来,倒是让本王惶恐自惭起来了。” 竹先生摇头说道:“王爷不必如此,不管是不是王爷所愿,这大舜皇位,势必是要在王爷手中的。是了……先前听闻,王爷向着皇上进言,要皇上立张烨为太子?此事大为不妥,且不说太子早已被废,只说张烨重回京中,能保全一条性命、做个富贵闲人已经极好了。万万不可再掺入其他之事里去,王爷若是真个儿念在亲情份上,以后便万万不可再提此事了。何况如今群臣都拥戴王爷,皇上也自属意王爷,众望所归,此乃国之大幸。” 熙王听了这一番话,叹息半晌,道:“我只是顾念太子哥哥去的可惜,所以把一腔心意加在烨儿身上罢了……至于先生所说,我会细想……这社稷江山,于我来说,也不过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罢了。” 熙王一言至此,便含笑起身道:“就不跟先生多谈了,我要去见见烨儿,有好东西给他呢。” 竹先生也笑着起身,便拱手作别:“恭送王爷。” 熙王便别了竹先生,自去见赵烨,到了赵烨房中,见内外安静,他便叫外头那些丫鬟们不必开口。 熙王放轻脚步入内,进了门,却见赵烨仰躺在罗汉榻上,翘着二郎腿,枕着双臂,正直愣愣地看着屋梁,并不曾睡。 熙王便笑起来,因唤道:“烨儿!” 赵烨听了这一声,便转头看来,见是他,便坐起身来,道:“熙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熙王走到跟前儿,挨着他坐了,道:“又见外了,说什么殿下,叫三叔。” 赵烨低下头去,迟迟地不肯出声。 熙王打量了他片刻,叹道:“罢了,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成?……等你愿意叫了再说罢。”说话间,便从袖子里掏出那香囊来,道:“给你这个。” 赵烨见是那莲花香囊,便笑说:“王爷怎么也玩这个的?我近来看京城内几乎人人都有,一两银子一个,也忒抢钱了。”口里说着,却举起来闻了闻,面露诧异之色,道:“这香气倒是有些意思……” 原来赵烨随着竹先生,对这香道自也不生疏,何况他先前又跟怀真甚好,怀真所调的香他尽都爱的,此刻这莲花清神香虽然不是怀真亲手所制,但毕竟是她的方子,因此自然有一份亲切熟悉之感。 熙王见他果然喜欢,便笑道:“如何,一两银子一个,可值?” 赵烨笑道:“虽不算上乘,也算难得了。我先前听闻,还只当徒有虚名呢。” 熙王见屋内无人,便小声道:“我索性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可知这香是谁的手笔?” 赵烨毕竟是个少年,果然好奇起来,就问道:“难道是我认得的人?” 先前在郭府之时,熙王因窥得小唐神情有异,此后,又留心到小唐曾盯着凌绝的香囊看……熙王心细如发,当下便觅得前因后果……后来见市面上出了这香囊,别人尚且不知情,他早就洞若观火。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