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龙神‘发疯’开始,其中过程还不到一天。” “换句话说,龙神早晨创世成功,晚上就开始灭世。” “你说的这个,不合情理。”枕霜流被公仪竹讲得脑子发昏,“朝得而夕毁,如此轻易草率,就连街边顽童拿个新皮球也不至如此。” “所以还要再加一个过程。”公仪竹叹了口气,修长白皙的手指蘸了茶水,在“始”、“灭”的线条中间又加了个七。 “七日宴,不是龙神大宴天下的狂欢,它是龙神把整个世界割裂成三千多块所用的时间。它是……整个世界对龙神的狂欢。”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就是枕霜流再不开窍也听明白了。他紧盯着桌上茶水写就的三个字,直到它们自然风干,在梨心木上留下几点淡淡茶渍。 “囚牛,你这个说法,比我刚刚那个可怖。你是说,龙神刚刚使出浑身解数开了天地,正在最虚弱的时刻,修真界中的生灵就对它发起了攻击。龙神拼命挣扎,用了七日才彻底断气,而这七天,被命名为‘七日宴’?” 公仪竹单手撑着额头,思绪似乎全然飘到那份传承记忆中:“龙神开混沌,清气为天,浊气为地,乾坤分日月,阴阳定海空。这份功绩有四象九族从中协助,但对常年于蒙昧中行走的万千生灵来说,他们只察觉眼前突然一亮,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一片焕然一新的土地上。” “在新世界辟成一刻,九族骤然发难,先是朱雀被封印钉死,当场涅槃成幼雏,再有青龙因为形态相似,一向被龙神倚重,在开天之事上耗费太多,早就无力回天。白虎玄武见事态不妙,退居做壁上观,然后一直养精蓄锐的九族冲天而起,向神龙亮出尖牙利爪,裂世七日,就此开始。” “这场屠杀持续了七日,龙神也整整挣扎了七日。这七天里,虽然新成的世界被分裂成三千多块,但整个过程确实可称为大宴——龙神的血肉漫漫落入汪洋大地,于是四海沸腾,万木回春,濒死的生灵恢复生机,最后残余的一点混沌也就此净化。龙神的鳞片再散落四方,化作无尽灵石宝矿,祂流出的每滴血,祂剥落的每片鳞,都是最精纯最无暇的灵力本身。” 讲到这里,公仪竹缓缓地饮了一口清茶:“之后的一切,你应该更容易想到。” 枕霜流确实更容易想到,因为他自幼长于黑暗,最知道天下生灵里阴暗而趋利的一面能丑恶到怎样的程度。 他阖上眼睛,明明已经是十万年以前,无缘得见的旧事,被他漠然描述出来,却好像近在眼前:“龙神被划开了第一道伤口,落下了第一滴血。当那一滴血化作灵气在天地间逸散开后……新世界里的所有生灵,都对龙神抽出了屠刀。” 公仪竹无声地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一场天下的盛宴,世上不会再有这样天下共襄的盛况,天上地下独此一条的神龙被万千生灵,飞禽走兽、草木山海一同生吞活剥,利用殆尽,食材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新鲜。 “龙神的血肉鳞甲滋育生灵无数,成为了三千世界全新的灵气和矿藏,它的骨架和双角也成了保护三千世界的界膜。至于龙珠和残余的魂魄,据说化成了引渡死者的幽冥……当然,从创世那天起‘幽冥’就口口相传,不过还没有任何生灵窥见过它的存在,或许真要到死才知道吧。” 这故事讲完,整个茶室都静谧了半刻,一时两人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窗外风吹碧树的簌簌声响。 半晌之后,枕霜流缓缓道:“听你这么说龙神早就死透了,所以寒千岭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等以后咱们再慢慢研究吧。”公仪竹摆了摆手,寒千岭的话题本来是他先提出,现在却也是他主动拨开了话题方向:“我难得讲一回史,你若还听就跟我来。” 几百年来第一次,枕霜流没对公仪竹吩咐式的口吻做出任何反击。 论起对当今人物阴私龌龊的掌握,枕霜流胜公仪竹百倍。但要说起十万年以前的旧黄历,那一千个枕霜流拼凑出的结论也比不上有九族传承的囚牛来得靠谱。 要知道,灵蛇落在他手里时,已经只有个名义好听,论起传承来别说异兽,连个有品级的妖族都几乎比不上了。 公仪竹在前带路,枕霜流紧随其后,一眨眼的时间,他们已经遥遥站在乐峰峰顶。虽然距离甚远,又有无数学子围着,但以两人的修为,足以把笔头大小的一尊华表看个分明。 “望天犼。”枕霜流只看了一眼就下结论道:“刀意和沧江的‘破风庐’相近,是九江后来在这一式上又悟的?是他那个‘裂穹窿’吧?” 公仪竹不动声色:“你再看。” 于是枕霜流又定睛细看了片刻。 下一瞬,他发出了轻微的咂舌声,显然被结实吓了一跳:“怎么有道源痕迹?” “九江劈的。”公仪竹淡淡道:“我最开始只注意到九江的身份,等发现这一点时也惊了一惊。如今看你失态,也算找补回来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