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塞上厚实的布条才算完事,生怕这几个人用什么隐秘的法子自杀。 一群人折腾了一宿,等顾长安几人人困马乏地回到泉顺府衙时,天早已大亮。 顾长安一路都赌气一样不跟刘珩说一句话,刘珩也不理她,干脆跟决明几个商量如何处置胭脂堂杀手。顾长安耳力好,中间听见白辛说那县丞的尸首在柴房后面给找着了,一剑毙命,伤在左心。 县丞死了,整个泉顺衙门也没找出什么可疑的人,内奸的线索就算断了。只是刘珩似乎不大在意,下了几道命令让加紧挖通疏导渠,期间就再无别的安排。 回到府衙,顾长安径自回了自个儿的房间,童生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出,就像顾长平说的,他这个妹子平日里总是最沉得住那个,可真要恼起来,那就是谁都不敢惹的了。 刘珩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程贵和自然是大大松了口气,但想起县丞的死,老爷子又不免伤怀,一个人坐在院里低头叹气。 县丞在程贵和还任京官时就跟着他了,那时候还是毛头小伙子,现在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却没想飞来横祸,死的这样冤枉。 程贵和抬眼看看刘珩那紧闭的房门,神色渐沉。 决微等人马不停蹄地把抓回来的人关进牢房,挨个提审,嘴硬的几个都上了刑,反正只要留一口气不断,对他们来说就够了。 ** 顾长安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一睁眼,睡意全无。起身净面,换上衣裳出门,问了衙役才知道刘珩已经去河堤那边了。 顾长安叹口气,尽管她从心底里理解并赞同刘珩的做法,但从情感上一时还不能接受,于是转身叫上童生,去了牢房。 府衙的牢房还算干净,只是霉味大,想来也是多日阴雨的缘故。 白辛和杜成还在审问其中一个杀手,顾长安去的时候那人意识已不清晰,看着顾长安的双眼浑浊无神。 “大人。”白辛见顾长安来,起身一揖,躬身为她让开了位置。 “怎么样了?”顾长安冷淡地看着那杀手,对加诸在他身上的酷刑似乎无动于衷,这倒让一旁的杜成稍感诧异。 “没说什么,”白辛皱着眉摇头,“想是指派他们的人也根本没透露什么,除了咱们知道的,挖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 “如此便问点别的吧,”顾长安负手踱到那绑在木架上的人跟前,“譬如说,胭脂堂常以何为幌子藏匿于市井,他们又是怎么跟上面联络?胭脂堂这么一个杀手组织,想必里面的等级和规矩必是严苛,那又是怎么一个严苛法?还有就是他们这个君澜山的窝怎么一夕之间就要弃了,是在抓王爷之前就弃了,还是在王爷跑了之后才弃?再譬如,京城胭脂堂的堂口在何地方,当然,这个也许他也不知晓,可人都抓来了,也给打的没一块好肉,不问问就可惜了。” 绑在木架上那人忽然抬起头,双眼直勾勾瞪着顾长安,眼里闪动着毫不掩饰的鄙视和厌恶,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地道:“你,不得善终。” 杜成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顾长安,她说的这些,有的他想到了,有的他没想到,可他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女人。 他原以为她出身将门,从来都是一身正气,刚直不阿,不屑于他们这样以极端手段对付敌人,但没想到她看在眼里,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顾长安回身在木椅上坐下,抬眸看了二人一眼,知道白辛和杜成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却不想多说那些无谓的话了。她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不管是军队还是朝廷,那些阴暗角落里见不得人的东西,她都明白。她出生在这样的国,这样的家,并不敢奢望纯粹无暇的人生。她顾长安手上沾了数不清的人命,那点对于敌人的怜悯早就随着岁月消磨殆尽,仅有的同情只给了在战争夹缝中艰难求存的百姓。 顾长安在大牢里坐了半个多时辰,一直沉默不语。 她的脸色并不算好,苍白里透着缺乏生气的灰,白辛从一个大夫的角度看,她其实应该去歇着。不过她一个女人能扛住昨个儿河堤上冒雨扛沙袋,半夜闯贼窝,又经打斗受伤,此时还能八风不动地坐在这,也是令人敬佩了。 那个被绑上木架的杀手在被白辛拔掉三块指甲之后,终于吐口,把他所知的胭脂堂运作及京城堂口大概情况说了出来。 顾长安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自然不愿再在霉气冲天的大牢里坐着。 临走时,对白辛说:“他也没什么价值了,给他个痛快吧,算是最后的仁义。” 白辛恭敬地拜礼,“是,都尉。” 牢房外,仍是阴云厚重,顾长安锁着眉,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