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给公共租界医院的医生朋友,却是护士接的电话,护士讲:“抱歉盛先生,我们刚刚接到求助,大世界剧院也发生了爆炸,那里伤亡更重,救援车优先派往了那边,卡尔医生现在也进手术室准备了。” 大世界剧院也炸了。 那里刚成立了救济点,上千难民在那领取粮食和物资。他们挤破头从战区逃入租界,却没有料到会迎来更残酷的命运——堪比屠杀的轰炸。 盛清让沉默几秒过后挂掉电话,又拨向另一个号码——工部局。 一个英国秘书接起电话,听完盛清让的请求后,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盛律师,我会安排车辆去接,请您再耐心等一会。” 等待格外漫长,盛清让低头看手表,指针每一格的移动都牵动紧张神经。 车辆姗姗来迟,饭店外等不到救援的伤者见到工部局的车,恳求捎一段,但座位有限,司机神色凝重地拒绝了,他关好车门进饭店,又帮忙将盛清祥抬入车内。 宗瑛与他们一道上了车,这时候才有暇打量饭店外的状况。 两颗炸弹落在饭店门口,路面被炸出坑来,街上行人无法幸免,死伤状况比大楼内更为惨烈。 一辆林肯汽车在路上燃烧,驾驶位上有一具烧焦的尸体——是盛家的汽车,盛家的司机。 宗瑛移开眼,想起刚刚在饭店入口处看到的挂钟,它在气流冲击下停止了转动,时间永远停留在了爆炸那一刻:4点27分。 她将唇抿得更紧,汽车在潮湿血腥的马路上穿行,窗外多的是无助伤者,车内则是另一个世界。 生命平等,但自古谈不上公平。 然而抵达医院也并不意味着脱离危险,瞬间多出来的伤者几乎占领了整栋建筑,医务人员忙得脚不沾地,无暇顾及到每一个需要救助的人。 药品紧缺、床位紧缺、人手紧缺——没有一项资源够用。即便找到熟人,也被无奈告知:“盛先生,我们的医生几乎都在做紧急手术,实在无能为力。” 盛清让问:“要等多久?” 对方摇摇头。 他又看向宗瑛,宗瑛仍抿紧唇——一贯努力思索的模样,她只讲:“必须立刻手术。” 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宗瑛犹豫半晌,突然皱起眉问:“有没有上过台的实习医生?” 对方答:“有一位,但他没有主过刀。” 宗瑛闻言用力咬住下唇,随即又松开,抬首道:“请他做吧。” “这位小姐,请问你——” 宗瑛没有同人打交道的天赋,她略略侧过身,挨近盛清让,将这个任务移交给他:“请你说服他们。” 盛清让压低声音反问:“宗小姐你要上台吗?” 宗瑛讲:“不,但我会全程候补。” 她开口寥寥,却莫名令人信服,眸光更是藏着不见底的冷静,盛清让同她对视几秒钟后,最终拿定了主意,说服工作人员允许这台手术进行,但对方也告诉他:“没有多余的手术室可用,只有办公室还能腾出地方。” 盛清让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