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我的轮廓。 “后来,我一直在想啊,如果那天,真的去参加丫考试,结果会怎样。老实说,切实地想了想,以我的基本功,几乎肯定是要被刷掉的。可至少,这样能让我彻底死心,不用为了自己的怯懦而后悔。就像你,也有过后悔一辈子的经历吧?“ “当然,有过。”画画的人回答。 我仰头看着天空,尽力让眼眶再干涩些,“所以啊,梦想这东西一定是要有的,即便注定不能实现。” 奇怪,平时闷葫芦的我,怎么在这个陌生人面前这么多话?是我面对画家都有种亲切感吗? 他始终沉默着,“沙沙”地画画,让我想起中学时候画石膏像的感觉。 忽然,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高凡。” “你是怎么开始学画的呢?” 4 两个月后,高凡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是这样交代的—— 高中美术老师姓白,那年不到三十岁,体形瘦长,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他的皮肤白净,眼镜隐藏目光,很像那时流行的裴勇俊。他不是本地人,师范大学美术系毕业后,被分配到这个终年愁云惨雾的小城。 除了文森特·凡·高,白老师是高凡唯一崇拜过的男人。而文森特·凡·高也是白老师唯一崇拜过的男人。 高一那年的美术课,老师抛开课本,单独讲了半个钟头凡·高,幻灯片依次放出《吃土豆的人》《夜晚咖啡馆》《十五朵向日葵》《星空》《割耳朵后的自画像》《麦田群鸦》。 两个月后,美术课交作业,白老师收到一幅临摹凡·高的《开花的杏树》。天蓝色背景,灰绿色枝丫,扭曲伸展,配着无数杏黄色的花朵…虽然临摹的质量低劣,大多数花朵都是模糊的,相较原作,比例也有很大问题,不过,白老师喜欢,尽管是幅水彩画,乍一看竟有中国画的感觉。作业没有留名字,美术老师好久才找到临摹者——二班最不起眼的高凡。 那个周末,白老师邀请高凡去他的画室里玩。 所谓“画室”,其实就是单身教师的宿舍,散发着浓重的颜料气味,堆满了各种画画的工具,还有未完工的半成品,好多幅都是临摹凡·高的向日葵与麦田。 高凡说他的画是自学的,就是把别的男牛用来打游戏和泡妞的时间,用在了素描和水彩上。白老师夸赞他有画画的天分,送给他一套全新的颜料,并给他恶补了一些基本功。 “凡·高是二十七岁以后才开始画画的,你才十六岁,真的不算晚哦。”白老师这样对高凡说。 从此,高凡常来教师宿舍,跟白老师学素描与水彩画,隔一年就进阶到了油画。年轻白净的美术老师与男学生往来过密,自然引起风言风语——特别是暗恋他又宅腐的女老师们。 到了高三,大伙儿都忙着高考,早把美术老师忘得一干二净,除了决定报考美术学院的高凡。 因为,高凡从卡门嘴里打听到,自己竟跟凡·高有相同的太阳星座与月亮星座,这让他激动得几天睡不着觉。 当别人在晚自习和请家教补课,他却在白老师的画室里拼命画石膏像,补齐素描基本功。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有天晚上,白老师含着一根烟,看着窗外屋檐下淋漓的春雨。 白老师的家乡在新疆,父母是生产建设兵团的,偶尔会说起天山脚下的麦田,准噶尔盆地的向日葵,太阳底下大片大片的金黄,像无数蛋饼煎得焦黄,鲜艳得要刺瞎眼睛。但他没来得及告诉高凡,因为在这里的气候带是见不着的。 “去哪里?”高凡放下8b的铅笔,走到老师身前,细长的脬子上有颗尖尖的核桃,雨滴落到嘴边茂密的绒毛上。 “不知道,这个鬼地方,总是要离开的吧。”白老师有些感冒着凉,鼻子塞着,声音嗡嗡的,像是从地底发出的。 三个月后,高考结束,白老师真的消失了,再没回来过,顺便带走了高三女生卡门。 至于高凡嘛,早早被美术学院拒之门外。幸好他父母准备好了后路,给他填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