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脸不说话,姚幼清又将碗重新拿了过去,道:“没关系的,我一口气喝完再吃颗蜜饯就好了。” 声音轻轻柔柔,和平日一样乖顺。 魏泓看着她将碗重又放回了嘴边,闭着眼睛打算一口气把药喝完的样子,心头一滞,伸手便将碗夺了过来。 “不喝了!” 姚幼清吓了一跳,冷不防被他洒了一身汤药。 魏泓将碗哒的一声放回桌上,走过去闷头拿帕子给她擦拭衣裳。 姚幼清看着他,小声道:“可是不喝的话,万一有了孩子……” 那总不好不好要吧? 魏泓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将帕子扔到一旁,抬头看向她的小脸,再次想起宋氏说过的话。 宋氏年轻时因怀孕伤了身子,生下一个女儿后就再没能怀过别的孩子了。 好在她和李泰感情和睦,李泰也没生过再娶或者纳妾的心思,两人便将这唯一的女儿如珠似宝地养大了。 他们的女儿和姚幼清很像,这种像并不是说相貌,而是给人的感觉。 她们同样身量娇小,柔柔弱弱,从小就被当做掌上明珠,没经受过任何风吹雨打,是爹娘的心头肉。 女儿长大后他们本想招赘,这样李家的子嗣得以绵延,女儿也依然在他们跟前,他们能看着她成亲生子,还能帮着照顾孙子孙女。 但那小姑娘却与邻家的男孩青梅竹马,暗生情愫。 男孩也有意娶她为妻,可他自己也是家中独苗,父母是肯定不会同意入赘的。 李泰夫妇为了女儿最终让步,同意将膝下唯一的孩子嫁过去,想着两家住得近,又知根知底,也算是桩不错的婚事。 就算将来男方家里要搬家,不住这里了,左右他们两口子住哪都无所谓,大不了跟着搬去就是了。 男方父母也并非全然不明事理的人,答应将来若是女孩生了两个儿子,便将小的那个记到李家,随李家的姓,继承李家的香火。 双方皆大欢喜,婚事很快定下,女孩成亲后也很快就有了孩子。 “那时候我跟你李伯都是很高兴的,”宋氏说道,“但是没多久我们就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女孩有孕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靠着李泰一手好医术才总算把胎像稳了下来,两家人也才松了口气。 后来女孩有孕大概八个月的时候,李泰被人请到隔壁镇上出诊,起初本来担心女儿不想去,听对方哭求许久,又想着女儿这边看着暂时安稳,产期也还早,这才答应下来。 他去了之后给病患诊治完就立刻往回赶,却在路上碰到一个产妇,胎像不正,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一尸两命。 医者仁心,他虽挂念女儿,却还是停了下来,试着救治那产妇。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李家家丁却骑着马疾驰而来,看到他后立刻勒停马匹,连滚带爬的跑到他身边,告诉他说他的女儿提前发动了,情况十分危急,宋氏让他赶快回去。 李泰动作一顿,当时便僵住了。 那产妇的家眷则在旁呼天抢地,求他留下来帮帮忙,不然他们夫人就真要去了。 一边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边是自己的女儿,这选择其实很容易。 就算他当时立刻就走,谁也不能说他什么,毕竟在另一头等着他的是他的血脉至亲,是他唯一的女儿。 他浑身颤颤,站起来想走,但看着那已经隐约露头的孩子,最终还是不忍心,对那家丁道:“等等,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很快的,再给他一点时间就行了! 家丁急得直跺脚,不顾主仆身份在旁大吼。 “那是大小姐啊!是您的亲女儿啊老爷!” 李泰一边流泪一边继续为那产妇接生,口中不停念叨。 “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等等,再等等……” 他的女儿一定可以等住的! 一刻钟后,产妇终于生下了孩子,母子平安。 李泰顾不得擦去身上的血迹,也没空听对方的感激,马车也不用了,骑上下人的马便往回赶。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进门前不久,他的女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看着满床的血迹,跪在房中嚎啕大哭,但不管怎么哭都救不回自己的女儿了。 纵然一身医术再高明又如何?所谓的活死人肉白骨从来都是假的。 人死了就是死了,华佗在世也救不回来。 从那之后,宋氏脸上再无笑容,几乎跟李泰断绝了夫妻关系,一度大吵大闹要与他和离。 李泰自然是不肯的,低声下气小心翼翼地陪在她身边,多年后两人的关系才终于有所缓解,但也再难回到从前了。 “后来我就知道了,男人是靠不住的,指望着别人永远不如指望自己,所以我也开始学习医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