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忍冬提了要回家说俩人的事,可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信,近来几日忍冬做事总有些恍惚,估摸着怕是她和六子的婚事出了什么事。 她漱了口,擦了些香脂,让画眉沏了一碗茶来,刚喝了一口,就见绣春满脸眼泪的冲了进来,扑通就给贞娘跪下了。 贞娘吓了一跳,放下茶碗,蹙眉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出了什么事?我听说你跟忍冬吵嘴了?” 绣春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眉目间有些愤怒和不甘,道:“少奶奶,求您给忍冬做主啊!” 原来六子回去和马豹子提了想求娶忍冬的事,马豹子本来挺高兴,忍冬是县令家大小姐身边得脸的丫头,给了自己侄儿也算得上给自己脸面,可谁知回家一说,马豹子的婆娘付氏不乐意了,这六子的老子娘都没了,投奔到他们家,付氏就盘算着这么半大的小子自己定是养不熟的,何况自己家也有俩儿子,也不用指望他,六子虽然是马豹子的侄儿,可若成家必定自己家要给出一份钱的,自己俩儿子也没成亲,给了六子,自己俩儿子就要少一份,凭什么?一样是在县衙里跑腿,跟着马豹子当捕快,六子会来事,比较得脸,有什么好事都让他去,自己的俩儿子就不行,如今连太爷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都勾搭上了,娶这么个得脸的丫鬟进门,自己家必然要给置办的像样些,还得腾出一间房子来,置办些家具,哪来的钱?再说这样的好事我儿子都没轮上,凭什么就非要给你一个拖油瓶? 付氏拍着桌子跟马豹子吵了几天,马豹子一向惧内,被付氏骂的没有还嘴的地方,只好窝囊的退避一旁,不敢再提这事了。付氏更是雷厉风行,第二日就找了媒婆丁娘子商议,让给六子说门亲事,最好能倒插门,自己家可以省了这份钱。丁娘子心领神会,没两日就给寻了一门亲事,是县里一间米铺老板的女儿,米铺老板姓朱,朱家这位女儿是远近闻名的老姑娘,已经二十了还没嫁出去呢,因为生的实在难看,又黑又壮,脸上还有雀斑,性子也粗鲁,朱老板就这么一个闺女,要寻个上门女婿,将来好将家业传下去,可大金国的男子都视作上门女婿为背祖忘宗之举,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就是寒门子弟也不愿意做上门女婿的,何况这位朱家姑娘生的丑陋不堪呢!因此朱家姑娘就耽搁成了老姑娘。 朱老板见过六子,觉得小伙子长的精神,人也机灵,十分喜爱,听说马家有这个意思,立马传话,若亲事成了,愿意给马家五十两银子做补偿。 付氏当然乐意,立刻就定下婚事签了婚书,朱家也爽快,不过几日就走完了六礼,定了婚期。 六子知道后简直要疯了,立刻跟婶婶闹了起来,付氏不管那套,上去就给了六子俩耳光,若不是马豹子拦着差点要让俩儿子把六子绑起来。 六子气急败坏的来找忍冬,跟忍冬商量要一走了之,被绣春凑巧听见了,忙劝忍冬三思,这样无媒无聘的跟着六子走了,将来可怎么办啊? 忍冬这几日百般思量,千般心思,痛苦不堪,不知如何是好。在房间里哭了一下午,绣春见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干脆将六子一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贞娘听了忙让绣春起来,让她叫了忍冬过来。 忍冬肿着双眼过来,又羞又苦,伏在贞娘膝上又哀哀的哭了起来。 贞娘叹了口气,拉起忍冬让她坐在榻上,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别哭了,如今你可想好了怎么办了?” 忍冬摇摇头,迷惘的看着桌子上五彩泥金小茶碗,抽噎着道:“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 贞娘思忖了一下,道:“你若想跟着他走,我可以将卖身契还给你,让你干干净净的跟她走,可你要想清楚,聘者为妻奔则妾,马朱俩家既然签下婚书,那朱氏就是六子的明媒正娶的妻子了,你就算过门也是妾,做妾,你愿意吗?” 忍冬打了个寒颤,本能的摇摇头,她虽然是乡下姑娘,可这几年在许家也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那些跟在主母身后的小妾们也见过不少,不说别的,就说常来常往的柴家顾太太身边就有几个妾室,见到顾氏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大气都不敢喘的架势。听说妾生下的孩子只能叫嫡母为母亲,叫生母为姨娘,一辈子都要比嫡出的子女低一头,那样的日子想想都叫忍冬害怕。 “女子这一辈子要过的坎很多,可这个世道对女子十分严苛,踏错一步就万万不能再回头了,薛家大小姐的事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大小姐是万千宠爱的大家闺秀,就因为走差了这么一步,这一辈就全毁了,忍冬,虽然你是丫鬟,可自你到我身边,我一直看重你,绣春爽直,你却稳重,行事说话也是个聪明的,这件事毕竟还是要你自个拿主意,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贞娘慢慢的说完,又看了看忍冬,拍了拍她的手,起身走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