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洼洼的大石头上坐下,喘了口气,方才接着道,“如果说服不了呢?” 顾朝歌一愣。 说服不了? “我、我……”她“我”了半天,冥思苦想也没想出解决之道,只能强词夺理道:“我肯定能说服他们的。” “有些人不听你的话,明知道可能你是对的,却执意一意孤行呢?”伊崔仰着脸朝她微笑。他好像有意为难她,偏要造出一个棘手的情境让她处理。 “那、那我、我……”顾朝歌傻乎乎地被他绕了进去。她知道的确有这样的真实情况,然而她又没有那个力排众议、气压全场的魄力,遇到此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她想破了头,最终想出来的也只是两个急红的眼眶。 伊崔笑了:“罢了,不急,慢慢来。” 他宽容了,顾朝歌却不放过他:“你、你……”她指着伊崔,红红的眼眶里充满了控诉和愤怒:“你是故意的!” 上次是有意为难她,今天也一样。 伊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微笑不变:“是啊,所以呢?” 他承认了! 顾朝歌怒瞪着他,心里觉得委屈万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感到委屈,明明知道伊崔是为自己好,但是上次他不肯要她的方子,逼着她当众辩倒所有大夫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如同一个还没准备好就被父母扫地出门、独自谋生的幼女,面对漫天风雪和茫茫山河,那种惶然无措至今在心头萦绕不去。 如果换一个人对她如此,她或许会真心感谢他对自己的帮助。 可是伊崔不行。 他这样做,就会让她感到很难过。 但是,为什么只有伊崔不行呢? 答案只有一个—— “伊公子,你真是一个很讨厌的人!”顾朝歌气呼呼道,浑然不觉自己如今在他面前是越来越敢乱说话了。 伊崔也不生气,他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波动一下,慢慢地说:“是啊,我的确是个讨厌的人。” 顾朝歌抿着唇,咬着牙,瞪他,眼睛一眨不眨。 瞪了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到第五下的时候,败下阵来。 她叹了口气,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完全软化蜕变成一只圆乎乎的白兔子。 “是我错啦,你是为我好,我不该和你置气那么久,”她的声音软下来,变得那么轻柔,轻柔得像初夏拂过伊崔脸上的微风,“但是药方子却不是在难为你,甘草会影响药性,因此才没有加入。你的身体太弱啦,需要长期调养,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如果你还是按照如今的生活习惯,不多多走动,还日日处理那么繁重的杂事的话……” 说到这里,顾朝歌忽然犹豫了。 “会怎么样?”伊崔抬头看她一眼,拍了拍旁边的另一块石头:“坐,如实说,我承受得了。” 顾朝歌犹犹豫豫地坐到他身边,侧过头去看他。在初夏的阳光下,伊崔的脸泛着晶莹的光泽,那是一种白得过分的苍白,不见血色的苍白,他还很年轻,但是眉间已经有浅浅的川字。 这是一个思虑过重的人,这是一个不快乐的人。 “不加调养,不改变生活习惯,你能活过四十就算幸运。” 顾朝歌轻轻道。 伊崔的眉梢高高挑了起来。他侧过头去看她,脸上的表情不是悲伤,意外中竟然还带着一点惊喜:“四十?原来还有那么久?”他的唇角勾起来,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噩耗,反而神情轻松得过分:“四十,我知足了。原以为我连三十也活不过,竟然能活到四十,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二十年时间,他能帮燕昭完成多少事情,想到这一点,伊崔连眉梢都要飞扬起来。 以致于他竟然没有察觉到顾朝歌眼中那一点明显的欲言又止。 她本来想说,他活不过三十的。 但是她不忍心。 “你要听我的话,好好吃药睡觉,少坐轮椅多走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