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有限,傅煜纵有意襄助, 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地调兵来援,是以从最初, 许朝宗便听了傅煜的建议, 打算悄然入宫,直指腑脏, 尽量不惊动外围驻守的禁军。 正南的三门守卫森严, 是熙平帝的亲信, 想插手笼络而不打草惊蛇,难度极高。 而北门的夹城里有北衙将领驻守,稍有风吹草动,能及时应变,届时动静闹得太大,未免棘手。许朝宗与傅煜商议过后,便盯上了东西两侧的宫门,费了数日功夫后,终是买通了负责左银光门戍卫的将领崔辅。 今夜正逢崔辅当值,满身盔甲俱全,冒着风雪,亲自在城门巡查。 见许朝宗和傅煜过来,当即抱拳行礼。 许朝宗翻身下马,只说熙平帝有口谕传来,召他入宫禀事,事关紧急军情,请崔辅开门,放他入宫。 崔辅自是应命,与他一道驻守的将领心存迟疑,出言阻止时,却被崔辅厉色呵斥,说睿王身份贵重,既是奉口谕入宫,岂能耽搁,若误了大事,谁敢担待云云。戍守此门的职责担在崔辅身上,他既震怒坚持,旁人都是为谋荣华而入禁军,自保为上,谁敢违命? 且宫门口就只两人而已,便开了城门,放睿王和傅煜入内。 悄然穿过夹城,躲过禁军最严密的那道防卫,立时有乔装的宫人渐渐聚拢过来。 因熙平帝重病后一直在蓬莱殿调养,许朝宗正好避开重兵驻守的南衙和几座议整重地,直奔蓬莱殿。有傅煜及其随从护驾,又有事先做过的手脚,途中纵遇到麻烦,也能迅速斩除,动静淹没在腊月朔寒的风雪声里,不曾惊动旁人。 直至将近蓬莱殿时,睿王闯宫的消息才被送到英王跟前。 …… 此刻的蓬莱殿里,人影幢幢。 熙平帝病弱数年,病势沉重后又整日躺在病榻上不见日光,脸色苍白得可怕,也格外消瘦,几乎形销骨立。满殿炭盆熏得燥热,淡淡的龙涎香气混着药汤的腥苦滋味,弥漫在每个角落。老皇帝双眼深陷,目光已然迷离,嘴唇翕动,微弱的气息吐成断续的言语—— “朝宗……朝宗……” 极微弱的声音,若不是近在榻边,几乎都听不见。 孙皇后端坐在他身侧,垂眉敛手,眼中垂泪,仿若未闻。 昭贵妃和英王侍立在侧,置若罔闻。 连日的重病昏迷后,谁都看得出皇帝大限将至,不可能再如从前般,赖在皇位上舍不开那点权利。熙平帝显然也是认命了,数日昏迷后,终在晌午醒来时,命人召了几位亲信重臣入宫。 徐太师的事早已经由昭贵妃的嘴传到他耳朵里,昭贵妃向来得宠,又很会吹枕边风,对徐家没说半句好话,还添油加醋地说此事累及皇家名声,招得民怨如沸、议论纷纷。熙平帝本就偏向英王,如今自身难保,也顾不上跟太师的那点交情了,见已至此,便拟旨传位英王。然而终是父子一场,他前阵子时常昏睡,如今自知不久于人世,便强撑着精神,命人去请睿王入宫,父子见最后一面。 昭贵妃母子哪能乐意? 储君的事悬了两年未决,如今虽有了旨意、尘埃落定,但在英王承继大统之前,倘若许朝宗入宫横插一脚,便徒增变数。是以传旨的内监奉命出了蓬莱殿时,便被昭贵妃身旁的宫女拦住,阻断消息。 皇帝重病,这皇位明儿就成了英王的,小内监哪敢违抗,自悄悄地躲了出去。 熙平帝撑着口气,白等了半天,气息渐渐微弱,只是不肯死心,断续念叨。 孙皇后瞧着伤心,纵猜得到昭贵妃的小心机,这会儿情势已分明,哪能戳破,便只对着丈夫垂泪。几位臣子里固然有稍微耿直的,猜出端倪,也无能为力。昭贵妃母子纵对熙平帝有些感情,前阵子守在病榻旁,该流的眼泪也流了,这会儿瞧着遗旨暗自欢喜,只等皇帝咽了最后一口气,便能昭告天下,登基称帝。 殿内沉寂,唯有熙平帝断续微弱的声音,和昭贵妃轻轻的啜泣。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等最后的一刻。 直到殿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沉重慌乱的脚步,踩在积深的雪上,迅速由远及近,而后到得殿前。 “启禀皇后娘娘——”侍卫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