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桐年幼时, 常被抱进宫里玩耍,在文昌皇帝跟前颇有几分薄面, 后来文昌皇帝驾崩, 便没了那等荣宠。熙平帝登基后, 她跟许朝宗两心相悦, 偶尔也会奉召入宫,到令贵妃跟前露个面,或是在皇家宴席中分得一方席位, 但从未被皇后单独召见过。 谁知如今入宫, 竟能碰见这般场面? 中宫皇后、两位贵妃特意招待, 这等阵仗可不多见。 而徐淑的出现, 就颇耐人寻味了——方才麟德殿外, 许朝宗满面热情地等待傅煜, 绝非出自真心。相较之下,英王虽也客气, 却不像许朝宗那般笼络。如今睿王妃陪在身侧, 不见英王妃, 想来也是为许朝宗的缘故。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对从前向她插刀的夫妇陡然转了态度, 自然是为傅煜。 攸桐在傅家半年,虽说听见的关乎局势的消息只是皮毛, 但从蛛丝马迹中, 也能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南边的叛乱令京城惶惶不安, 昨晚用饭时, 魏思道提及此事,便透露出了朝廷难以平息的意思,想必正在寻求得力兵将。 傅煜英勇善战之名人尽皆知,骑兵如雷霆奔袭,更是平叛的绝佳选择。 方才麟德殿上,熙平帝那般夸赞傅家的战功,又说民生多艰,盛赞傅煜的骑兵横扫鞑靼之事,这背后藏着的意图,几乎呼之欲出。 攸桐心念飞转,却只沉眉敛袖,恭敬拜见。 “臣妇魏氏,拜见皇后、拜见贵妃娘娘。” 声音珠圆玉润,姿态中规中矩,是幼时便练出的功夫。 行礼毕,直起身来,宽袖笼在身前,半个字没提睿王妃,更没多看她一眼。 徐淑被公然忽视,面色微变,令贵妃和昭贵妃恍若未觉。 孙皇后年已四十,自太子过世后便日渐消瘦,脸上也没了昔日飞扬的神采,只是那身贵重气度仍在,端坐在上首,气度雍容庄重。她久在宫闱,最会瞧眼色,见送攸桐过来的是熙平帝跟前最得信重的冯忠,立时猜得其意—— 若单凭攸桐,哪能得此待遇? 必是此女颇得傅煜欢心,熙平帝才会暗示,叫她别怠慢。 而攸桐跟徐淑的恩怨,孙皇后心里清清楚楚,谁高谁低,自有秆秤掂量。见攸桐如此,也没挑破,只叫身旁的姑姑亲自扶起攸桐,笑吟吟地道:“许久没见,愈发齐整了。听闻前几日外面下雪,路上都还顺利吗?” “虽耽搁了点路程,倒也顺利,多谢娘娘记挂。” 攸桐自是笑意温婉,落落大方。 孙皇后笑而颔首,命人赐座。 …… 凤阳宫是中宫所在,修得富丽堂皇。 殿里也跟麟德殿般摆了矮案蒲团,只是不像那边阔朗宽敞,彼此间只隔数步而已。 昭贵妃是英王母妃,对魏家观感平平,对傅家也无所求,原本不会屈尊来见这般年少无诰命的外妇,因碍于熙平帝的旨意,才会过来。此刻端坐在矮案后,上头有孙皇后压着,底下又没她的拥趸,态度虽和蔼,实则透着事不关己的疏淡。 相较之下,令贵妃的态度就热情多了。 早年攸桐是皇家的准孙媳,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少,颇为熟稔,令贵妃也颇疼爱攸桐。后来许朝宗舍攸桐而取徐淑,闹得满城风雨,令贵妃也不曾表露安慰之意,只是在攸桐许嫁傅家后,派人添了些嫁妆。 据薛氏递的家书所说,有回薛氏入宫侍宴,令贵妃特地单独召她过去,关怀攸桐出阁后的处境,说了许多为当日提亲之事解释的话。只说当时迫于情势,才有此无奈之举,盼魏家能谅解,勿怪才好。 那里头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攸桐已无从分辨。 ——也没必要分辨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