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每年有多少百姓饿死?多少百姓因为缺医少药病死?又有多少百姓死于徭役?”处理好了少年的腿伤,他站起来指了指外面的风雪,“哪怕是在京城,这样的大风雪里,每天城防司拖出去的冻死的百姓,都能堆成山。” 今年应该不会了,不过十来年前的那一次雪灾,他还历历在目。那时他爹还不过是一个翰林院的小编修,日子过得清贫,要不是同僚的接济照顾,他们一家几乎就死在那场暴风雪里。 “啊?”少年呆住了。 在一边一直默默烤着火的青年,也忍不住问道:“大周的京城如此繁华,怎么还会有人冻死饿死?”青年完全不信,“我见过一次使节大人,他说大周的京城屋顶全是金子做的,阳光照着就跟天神住的地方一样。” “噗。”女子的笑声从边上传来,那是男人的妻子,是个匈人;看到帐篷里的三个大小男人一起向她看来,她微微低下头,小声道,“谁家会把金子当屋顶啊,皇帝也没的。” “啊?哥!你被使节骗了!”少年气愤不已。一个月前,他的腿被狼咬伤了,本来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却遇上了这对奇怪的夫妻。丈夫是个来草原经商的周人,结果碰上狼群,商队里的人都死了,自己也是九死一生,侥幸遇上一个匈人部落,被这位匈人妇女所救。不过为了和他在一起,匈人妇女也被赶出了部落。 事实上,在条件恶劣的时候,像这个匈人妇女一般的年纪的女人,通常都活不久。有限的食物会优先供给给地位高的老人,接着是主要战斗力的青年男人和作为未来希望的孩子,再接着会是能生孩子的女人。年纪超过三十岁的女人的待遇,仅仅比一些体弱的普通的老人要略好一些。 但是这个跟着周人过日子的,被叫做阿妮的女人,却过得很好,也非常能干。 就在青年想着到底该怎么回答弟弟的时候,帐篷的门被推开,他们的母亲和青年的妻子走了进来。她们的手上拿着食物和羊毛,露在外面的眉毛上结着一层雪花。 阿妮从做活的架子前站了起来,给他们各自盛了一碗羊杂汤,又给自己和丈夫一人盛了一碗。 全是砾石的地面不好深挖,他们总共就挖下去三尺,点了火塘加上十字形的地龙,也谈不上暖和。 碗很小,完全是只有周人才会用的婴儿巴掌大的小汤碗——这是周人剩下的不多的货物,要不是里面还有几块羊杂,青年一口就能喝完。 其他人喝汤的速度跟他们差不多,喝慢了,汤很快就会变凉。像现在趁热喝下去,整个人都能暖上一暖。 “嗯?”青年嚼巴着嘴里的食物,本以为全是羊杂,怎么嚼上去有种软糯的感觉,似乎还有一点甜,“这里面还放了什么?” 阿妮只是看着少年笑了笑。 少年见其他人都注视着自己,扬起下巴得意地笑:“我挖到了一个田鼠窝!”这是田鼠藏的一种植物根茎。 谁都知道,田鼠能藏食。而且田鼠能吃的东西,人基本都能吃。一只小小的田鼠,窝里面能藏下好几斤,甚至是十几斤的粮食。 少年挖的这只田鼠比较“穷”,整理出来之后,还不够一家人吃一顿的。当然,他挖出来是给大夫当诊金,像今天这样能喝上一小碗,已经很满足了。 匈人们虽然排斥周人,却对一个能治病救人的大夫,没有什么敌意。尤其是这个大夫收的的诊金还很少,还有一个能教人织地毯的匈人老婆的时候。 地毯是草原上供人的奢侈品。固然,阿妮制作的地毯并没有那么多漂亮,甚至能算得上粗糙,但是地毯终归是地毯! 这个匈人小部族交给阿妮的学费,比交给周人大夫的诊金可要贵重得多。 两个妇人跟着阿妮学着织了一会儿地毯,阿妮就在边上看着,时不时指点两句。两个人加一起也没花上一个时辰,并不是她们不想多学一会儿,而是织地毯实在是个体力活。帐篷里虽然温度比外面要高得多,手放在外面久了,一样会冷到僵硬。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