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已是摆上酒菜,香味四溢。 骆昀上前行一礼,含笑道:“大人破费了。” 江老爷请他坐下,亲手给他倒上一盅酒:“今年多亏你阻拦洪水,不然百姓又得颠沛流离了,你这大功,我必会报于皇上,那是功德无量啊!” “哪里哪里,若没有大人鼎力相助,派遣人手,以下官一人之力也难以达成。” 两人互相吹捧几句,正当也是吃饭的时候,顷刻间,酒菜就去了一半。江老爷打个饱嗝,放下筷子,拿帕子擦嘴道:“为官者,滑溜如鱼者多,我甚少与人能如此相谈甚欢了,青岚,你是少见的一个。” 突然叫他的字,多了几分亲切,要说酒足饭饱,人容易松懈,可骆昀因此却警惕起来,稍许坐直身子道:“大人博闻强识,下官受益匪浅。” “谦虚,青岚,当初殿试,要不是皇上看在柳大人的面子,点了柳元宗,那状元定是你的,虎父无犬子。”江老爷看着骆昀,“你两个儿子也是有乃父之风,尤其是元昭。” 骆昀眉梢微微一挑,看来这宴席是鸿门宴,虽说没那么凶险,然而江老爷仗着官职,当面恐是不好拒绝。他委实也没想到江家会如此坚持,不过一桩婚事,不成便不成,何必强人所难? 想起年少时在各处念书,出身寒门,他此生受到的屈辱也是数不胜数,多少公子哥儿仗势欺人,如今便算做到知府,仍是难以摆脱。可到底有些不一样了,他微微笑道:“元昭生性开朗,打小就说要闯荡四海的,我正打算让他去游历一番,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男儿成家立业,成家是摆在前头的。”江老爷抚着胡须道,“这小子也颇合本官心意。” 骆昀道:“不过是个野小子,不懂礼数,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眼前此人才是滑溜如鱼呢,说到这份上了,还在打太极,只江老爷比起江夫人来,手段更为老练,他重新拿起酒盅喝了几口酒道:“湖州虽则逃过一劫,然近日因别处洪水四起,盗匪猖狂,弄得城无宁日。你身为知府,该当负起责任,要是再有打家劫舍的事儿发生,恐是我也无能为力。” 身为布政司,学得一手给属下背黑锅的好本事。 骆昀对他此举颇是不屑,站起来行礼道:“属下遵命,定当还湖州安宁。” 他转身走了。 江老爷瞧着他的背影,脸色微沉,这骆昀他原是看好的,聪明能干,只他既不愿投靠自己,又不愿学别个儿知府知县,孝敬上峰,那就别怪他杀鸡儆猴。 走下酒楼,骆昀瞧着天边卷起的乌云,表情凝重。 随身小吏轻声道:“大人何必执着,不如就让大少爷娶了那江二姑娘,于大人总是没有坏处。” 骆昀哂笑:“他江顺曾鼠目寸光,元昭如何能因此毁掉前程?今次……也不过是贬官吧。”宦海沉浮,在他踏入之时便知晓其中的凶险,可若是次次都瞻前顾后,这官怕是不当也罢,“将捕头请来。”他一拂袖,朝衙门而去。 一夜未归。 老太太听说,连忙使人请袁氏:“可不得累坏了!到底为何事?” 袁氏也不太知其中真正的原因,说道:“城中有贼匪,扰乱民居,老爷亲自带人去抓捕了。母亲放心,我已叫厨房熬了人参鸡汤送去,让他补补身。” “光是鸡汤哪里够,不是还有些鹿茸吗,也一并炖了。”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老太太是放在心尖尖上的,生怕他有些损伤,甚至又派了人去打探消息,毕竟是抓人嘛,指不定还要打斗。可她这儿子只会念书,哪里学过腿脚功夫呢,可不得担心? 幸好过得两日,骆昀平安归家。 下颌胡茬都长起来,惨青色一片,瞧着便是没怎么睡,老太太心疼极了,让玉扇拿参片给他含在嘴里。 骆昀失笑:“又不是将死之人,含什么呢,娘,我没事儿,只消睡上半日就好。” 那一展颜,清俊无双,也扫去了惯有的威严,玉扇手指微微一抖,那参片落在他长袍上,她连忙低头去捡。捡了又不知道如何好,总不能再给骆昀吃了。 看她为难,骆昀将参片拿过来,随意一擦放在嘴里:“这回不吃都不行了。” 老太太笑起来。 玉扇脸色微微发红,他看着淡漠,可总是不经意间令人动心,只奈何她没有金姨娘的美貌,他并不喜欢她。手指甲划入掌心,带来疼痛,可也没有她的心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