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有些挂不住,讪讪地道:“我是说,这种纸笺放在铺子里能不能卖出去?” 罗进斩钉截铁地说:“不能!”继续评点她的画,“几幅兰草画得不错,有几分功力在。” 钱多看着杨萱脸泛红晕,目含委屈,比平日更多些娇艳动人,连忙开口解围,“东家,要不把纸笺放在这儿,说不定有人喜欢,反正不占地方,不耽搁卖别的货。” 杨萱听出话音来,钱多也是觉得纸笺不好卖。 便悻悻地说:“算了,我自己留着用。” 不甚情愿地抱起来往外走,走了几步,仍是心有不甘,干脆去东江米巷找程峪。 程峪引她到清和楼,叫一壶茶,慢慢翻着看了看,“画得不错,不过南池子这边做得是六部跟翰林院的生意,来往公文用纸都是中规中矩的生宣熟宣,极少能用到纸笺。” 杨萱立刻闹了个大红脸。 程峪笑笑,指着几张竹叶青素宣,“这种颜色清雅的可以放在铺子里一试,诸如那些妃色、葱绿的可以到别的地方寄卖……”迟疑片刻,索性说得明白些,“就跟卖点心一样,这种颜色的素宣,兴许在有司胡同能卖得好,只不过画竹不如画牡丹,画菊不若画桃花。” 杨萱垂头丧气地说:“薛涛笺名满天下,我觉得这些纸笺未必就不如薛涛笺。” 程峪盯着纸笺思索片刻,开口道:“姑娘既然手头银钱尚宽余,我想不如就做个大的。当今朝中画竹画得最好的当属严伦严大人,咱们求一副小画,再寻个手艺高的匠人刻一副枣木模子。届时进了素宣,不用现画,只拿模子沾了油墨印上去即刻。固然公文或者学生做文章用不上,但往来书信,或者誊抄诗词用着极好……眼下就是严大人的字画难求,若是其他人,不如严大人名气大。” 杨萱道:“我试试吧,我辛家表姐嫁给了真定张继,就是张兆的嫡次子,张太太是严大人之女。我许久不见表姐,正好去看看她,如果能求得严大人的字画最好,如果不成的话,就请罗掌柜画一幅好了。他似乎很懂的样子,说我竹枝太肥,菊花太娇。” 前面两句话还好,后面两句明显带了些怨气。 程峪一听便听出来,莞尔笑道:“罗进言语耿直,眼力却是极好的……不过姑娘的画也有可圈可点之处,用笔细腻,还有那个那个……” 支吾了好几句,终是找不出可用来夸赞的词,又换了话题,“姑娘若是空闲再想想其它法子,咱们的铺子要做得好,做成京都头一份,得有咱们的独到之处。想不出大家商议商议,说不定就成了。” 杨萱点点头。 这话倒是不错,罗进跟钱多就觉得她画的纸笺不好卖,可程峪不就想出主意来了? 两人正商议着,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喊叫,“杨二,光天化日之下,你……” 第108章 杨萱应声望去, 门口处站着一人,穿宝蓝色杭绸棉袍, 头戴黑色儒巾,面皮净白, 一双桃花眼。 原本很有几分意气风发,可因脸上明显的不忿,顿时失了斯文气度。 正是多日不见的夏怀宁。 程峪不动声色地摇摇头,看向杨萱。 杨萱面色很平静,只做不是唤自己,淡淡扫一眼,正要收回目光,却见从夏怀宁身后走出一女子。 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妇人的圆髻,戴一对赤金蝴蝶簪, 披件镶兔毛的玫瑰紫缂丝斗篷,许是走得热了, 斗篷系得并不严实, 露出里面水红色的袄子,湖蓝色罗裙。 是杨芷。 杨萱记得清楚, 这件斗篷是王姨娘的。 辛氏怀杨桂那年, 父亲从扬州回来, 带了几张皮子。 珍贵的白狐皮给辛氏做了件大红斗篷, 姨娘不能穿大红, 就做了件玫瑰紫的, 用的是兔毛。 而那支蝴蝶簪是杨芷十一岁那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