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太念着夏怀远给她那些银子,总算生出几分慈母之心,将夏怀远安置在正房的西次间,以便就近照料。 夏怀远刚吃过药,精神还不错,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怀宁别怨怪娘,娘是穷怕了,别的都指望不上,只有银子握在手里最实在。杨家车夫原本也说,求医问诊的钱,他愿意一力承担。” 夏怀宁抿抿嘴,片刻开口问道:“大哥伤到哪里了,大夫怎么说?” 夏怀远无奈地道:“倒是巧,马蹄子正好踢在之前的旧伤那里,把旧毛病又引起来了。大夫说先用着原先的方子再吃两副看看。” “没再另外请郎中瞧?”夏怀宁挑眉。 夏怀远摇摇头,“不用花那个冤枉钱,我的病我心里有数,好是好不了的,勉强活着就行……只是你给我寻的那差事,恐怕没法去了。我真是愧为兄长,不但没有养家糊口,反而还要仰仗你支撑这个家。” 夏怀宁不由心酸,握一下夏怀远的手,“大哥别说外道话,这几天我有事情要忙,等忙过这三五日,定给大哥请个好点的大夫来瞧瞧。” 夏怀远扯扯嘴角,“好!” 没两天,太子果然使出杀手锏,将搜集到关于靖王的证据一一摆在启泰帝案前。其它犹可,但上次太子差点命丧草原,其中就有靖王的手脚。 这般勾结外敌残害手足之事却不能忍。 启泰帝盛怒,终于下令圈禁靖王,彻查其党羽。 一场风波极快地蔓延开来。 就连深居简出的王姨娘也感受到不同寻常的紧张,惶惶地问辛氏,“太太,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避一避?” 事到临头,辛氏反而镇定下来,问王姨娘:“你想避到哪里去?” 王姨娘哆嗦着唇角道:“我自是跟着老爷太太,但是阿桐跟阿芷,他们年纪小,总得有条活路?” 辛氏叹口气,“难道我不想?” 如果杨萱再年长几岁,肯定赶紧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可她还不到十二,又生得如花似玉,万一所托非人呢? 与其被人欺凌,倒不如清清白白地死。 而且,辛氏始终抱有侥幸之心,如果靖王能得势,杨萱可以嫁得好一点儿。 可现在,靖王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就在辛氏替杨萱发愁的时候,大舅母迅速地跟张继商定了婚期,就在四月二十八。 张家在京都置办了宅院,届时张家自家人会来京都操办亲事,先把人娶过来,等过年时候再回真定拜见族人。 辛氏一边感慨辛媛命好,一边遣散府里下人。 杨萱悄悄吩咐春桃,“你去椿树胡同尽头那家找萧大人,就是先前我见过的那个军士,向他打听一下现在什么情势,咱们家被牵连到何种程度。” 萧砺应允过救她,不可能言而无信吧。 春桃顶着大太阳去了又回来,“那家里没人,我敲了好半天门,没人应。” 杨萱失望至极,强挤出个笑脸道:“兴许去的时候不赶巧,他正在任上也未可知,赶明儿你早起去一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春桃又去了,仍是没敲开门。 倒是将隔壁的妇人引了出来,妇人说萧大人家里许久没人住了,这一个多月都不见有人进出。 杨萱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呆愣了好半天,将春桃的卖身契并首饰匣子递给她,“明儿等入了夜再去一趟,要是再没人,你也不必回来了,直接找春杏。如果我侥幸活着,你们就是我的指望,如果我活不成,你们可得替我收尸。” 春桃眼泪簌簌地流,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第二天却是下了雨,春雨淅淅沥沥一整天没有停。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