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波士顿又是不同的。 自小生活在北方的褚韶华格外喜欢海边湿润的气侯,夜幕逐渐降临,月亮升至半空,给花园里的一切蒙着一层淡淡的银光,像极清薄的牛乳,与灯光交织着,缓缓的流敞在树木花丛中。时而有春虫发出快乐的吟唱,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以及那样清透的泥土木树青草花卉相交杂的气息,无声无息的令人心旷神怡。闭上眼睛,可以听到花朵在无声的绽放,或者,这并不是夜间的花开,而是褚韶华的心花在盛开。 褚韶华由夜幕黄昏一直看到月上中天,喜悦令她难以入眠。 喜悦是需要分享的。 夜深露寒,褚韶华回到房间,在花枝型的台灯下铺开一张雪白信纸,开始给闻知秋写正式的来到波士顿的第一封信。 褚韶华的信向来没有什么柔情蜜意,倒是对克拉拉官司的感触占了大半篇幅。褚韶华写道: 民事判决与刑事判决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没有特别好,也没有特别坏。或者在别人的眼里,克拉拉已经在官司上取得难得的胜利,可这离我心中的期盼仍然差了一段距离。 克拉拉有什么罪呢? 她最大的罪就是身为一个女人,妻子,杀了一个男人,丈夫。这不是罪,这是社会上男女不平等造成的悲剧,是男权对女性赤果果的压迫。 我们现在所处的年代,相较于前代女性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但这样的进步,显然还并不是真正的平等。州法庭的开庭时间要在半年以后了,我会参加今年三月美国大学的入学考试,如果顺利,应该能就读韦尔斯利女子学院。当然,我希望能拿到全额奖学金。 褚韶华还特意备注了一句,这可不是向你哭穷,主要是为了证明我是何等的优秀。 闻知秋看到这话时忍不住唇角翘了翘,说心里话,褚韶华这信写的干巴巴,完全没有褚韶华平时的口才水准,也没有娇俏的开个玩笑。闻知秋却是非常满足,对于褚韶华,八面玲珑、寒暄客气不是难事,这样干巴巴的没什么文采的时候反是稀罕,可见褚韶华愿意给他写信,心里却仍是有些别扭的。 闻知秋完全不介意,肯正式给他写信就是极好的信号了。 闻知秋把这信从头到尾看了十来遍,锁进情侣专用的小信匣,然后就高高兴兴的下楼去了。闻太太看儿子一脸喜色的下楼,问,“什么事这么高兴?褚小姐信里写什么了?”闻太太知道那是外国来的信,看儿子一幅吃了蜜蜂屎的模样,猜也能猜出是褚韶华来信。 “韶华同我说,官司的判决已经下来了。还有,她三月就要参加美国的大学考试,这会儿应该快要考试了。”闻知秋简单的同母亲说,径自倒了杯茶,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 闻太太已经听说褚韶华在美国帮人打官司的事,也听儿子说过是个很可怜的女子,总是被丈夫打,后来这女人把丈夫杀了。闻太太忙问,“没判死刑吧?” “怎么可能判死刑,判了五年。” “我的天哪,美国的法律这么宽松啊?”闻太太颇觉不可思议,妻杀夫,竟然只判五年。 “杀人是有原因的,长期饱受婚内虐待,于情可恕。”闻知秋言语间流露出丝丝自豪,“当然也有韶华的帮忙。” “要我说,褚小姐不是出国念书的么,管这档子闲事做什么?我可是听说,她为了打这官司跟人借了不少钱,你有没有借钱给她?”闻太太消息虽有些滞后,却不算不灵通。 “没有。”闻知秋回答。闻太太刚松一口气,觉着儿子还不算太傻,就听儿子补了一句,“我的钱不就是她的钱,这算什么借?挣来就是给她花的。” 闻太太心疼的险没一口气抽过去,拉着儿子的手问借了多少给褚韶华。 母子俩说话间,姜亚捧着一瓶鲜花进来,她戴着遮阳的宽檐西洋帽,手上带戴着打理花草的白手套,显然是刚在花房收拾完毕。 “唉哟,这花儿可真好。”闻太太瞧着新鲜的红色郁金香就很喜欢,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