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生意,什么手段都用,都是请人去长三堂子、么二堂子谈生意的,什么正经人哪!我哥这是找了个什么人哪?!” “不许胡说!”闻太太蓦地沉了脸,手里的围巾往下一撂,板了脸训斥闺女,“这也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能说的话!漫说咱们还没见到褚小姐,不了解人家的为人,难道就因人家的工作就能说这样恶毒的话?你跟四小姐好是你们的交情,褚小姐是你大哥的朋友,你这样说褚小姐,将你大哥置于何地?”说着严厉盯着闺女的眼睛,闻小姐给母亲看的讪讪,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忙端茶递给母亲,讨好的小声道,“我还不是怕我哥受骗。” “你哥是在外头做事的人,眼力比你我都好!你还怕你哥受骗,你别受人家蒙骗就是好的。田家是亲戚不假,你也别忘了,你哥才是你亲哥!”闻太太接了茶,略消了些火气,“亏得你这话是在我跟前说,要是叫你哥知道,看他不打你!” “没听说有为媳妇打妹妹的理。”闻小姐翘着嘴巴嘟囔,“倒是妈你,媳妇还没进门就这样偏心,以后娘家都没我立锥之地了。” “这样刁钻的小姑子,不回来也罢。”闻太太戳闺女额角一记,神色中带着疼爱,“原想找你商量商量,看你这样,也没什么好主意。” “要什么好主意呀,不就是未来媳妇来家吃顿饭么,跟我哥打听一下人家小姐喜欢吃什么菜,叫钱妈准备就是。不是说喜欢梅菜扣肉么,哎,一听这喜好就不是大家闺秀,小户女也好,机伶,会服侍人。”闻小姐又嘟嘟囔囔的说了一通,忽而一笑,同母亲道,“妈你就等着享媳妇的福吧,我婆家二房的小叔子就娶了个小户女,可会伺候人了,把我们二房婶子伺候的跟老佛爷似的。” “什么伺候我不伺候我的,你大嫂去了这些年,你大哥好容易动了凡心,只要是正经人家的闺女,我都乐意。” 闻小姐忍不住笑,“妈你这是饥不择食啊。” “知道什么,我早就饥不择食了,可你哥眼光高,才拖了这些年,好容易有个能入他眼的,定是位极出众的小姐。”闻太太拉着闺女的手拍了拍,连已是生出细纹的角都染上丝丝笑意,同闺女道,“待你哥约好时间,你那天早些过来,我也把雅英接回来,咱们一家子吃顿饭。姑嫂关系最是要紧,你哥没个贴心人我不放心,他这又要续娶,我还得操心,这做姑奶奶的,都是越做越小,你可不许拿架子,到时好生跟人家褚小姐相处。” “我知道,难道我连怎么跟人相处都不会了?”闻小姐有些不乐意,心下未免觉着母亲太偏心未来嫂子。 闻太太也知道闺女不是商量事的人,她也不过是想找人絮叨一二罢了,又找儿子问了几样褚韶华爱吃的菜,提前把褚韶华到家吃饭时的菜单拟好,又去裁缝店新定了件旗袍,想着褚小姐第一次上门,她这做婆婆的不能穿的不像样,不然,岂不叫人小瞧?再有儿子那里,纵是瞧不上儿子这每天傍晚给人家小姐打电话的举动,闻太太也在上海最有名的西昌西服店,给儿子用时下最时兴的料子定了一身最流行的西装三件套,好叫儿子打扮得光鲜些,若是褚小姐人品不差,还是要先娶进门,儿子这都三十出头的人了,膝下就一个闺女,闻太太等着抱孙子等的两眼滋滋的冒火星子。 闻太太这里都准备好了,褚韶华一时却没回上海,南京这里事了后,褚韶华又跑了趟苏州、杭州、青岛、宁波,此方回的上海,这一耽搁,就是一个月。 褚韶华出差一个多月,中间忙的连程辉都叫到了身边去打下手,如今回上海,更是有不少事情要与褚亭商议。好在,褚韶华记着与闻知秋的约定,南京阳春斋的点心也买了回来,不只阳春斋的点心,如南京有名的桂花鸭、板鸭、雨花茶、云锦等有名的东西买了不少回来。待到闻家拜访时,特意带了四样,打理齐整后坐黄包车去的闻家。 闻知秋特意与褚韶华约的星期天,他原是想过去接褚韶华的,褚韶华委实不是这种派头,她并没有同闻知秋做伴侣的意思,哪里会同意闻知秋来接她,早同闻知秋说好了,她自己过去就行。 闻知秋一早就穿上新定制的深灰呢料西装,光头发就捯饬了三回。闻春华瞥她哥一眼,虽依旧是眉目疏郎、俊逸不凡,可眼角眉梢透出的期待以及时不时就要往门口瞟一次的眼神都显示,她哥绝对是叫那位褚小姐勾去了三魂六魄。自来印象中稳重庄严的大哥,何尝有这样坐不住的时候。 闻春华心中未免酸酸的,自茶几上的果碟里拿了个桔子慢慢剥着,嘴里也跟着酸溜溜,“看我哥,都要望穿秋水了。” 闻知秋收回视线,回妹妹一句,“怎么吃桔子还堵不住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