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的生意人,虽与小舅子家关系一直不错,可这回二儿子娶亲,宋苹儿那几件嫁妆当真把陈老爷气着了。陈老爷不一定看重那几两银子的嫁妆,陈老爷看的是面子,道,“明儿我都托给三弟,叫他帮着找个实诚的赁家,一年供咱们北京的白面够了,这一笔就能省下不少钱。” 陈太太虽偏着娘家,到底最重的还是自家日子,陈太太立刻说,“那鸡也别送了,咱带去北京吧,养家里,鸡蛋不用买不说,还能卖鸡蛋哪。”像家里养的这鸡,下的蛋,陈太太一个都舍不得吃,都是拿集上卖了的。 陈太太过日子是真节俭,陈老爷就瞅不上她这只往小事儿上下死功夫的小算计。哎,算了,小事儿也办不好。陈老爷道,“到北京这一道,人还顾不过来哪,你还要带着十几只鸡?路上是顾你还是顾鸡啊?” 陈太太见带不了鸡去,就开始寻思着,那多给她弟家几只才好。 褚韶华知道要去北京的事儿,倒也不算太过吃惊,魏家出过这样的事,要褚韶华寻思着,魏太太怕是不能再往老家住了,不然,就魏老太太这货,这就不是寻常人能相处的来的。褚韶华原就想借这个时机撺掇着陈太太往北京去的,倒是没想到,公公也想到这处了。褚韶华问清了要带什么东西后,就跟婆婆说了,“娘,这要去北京的话,我得回娘家一趟,跟我娘家说一声,也省得他们惦念。” 陈太太道,“行,你哪天回,跟我说一回就成。对了,还有你爹说了,咱们这鸡也带不走,你抓六只,给你娘家带去。这可是正当年的下蛋母鸡,别叫你娘家吃了,待天气暖和,一天能下一两个蛋哪。” 褚韶华笑,“哎,娘的话,我记得了。”就回屋收拾去了。 陈老爷简直是拿妻子没法,说她,“你别老说亲家这些话。” “这是我说的?你不知道,自你跟大顺走了,亲家老爷、亲家大爷轮番的过来打秋风,家都要给他们吃穷了!幸亏咱大顺掌着钱,无非就是隔三差五的过来给他们吃上一顿,这要是媳妇掌着钱,怕全都得补贴给她娘家。”陈太太对于褚韶华的娘家很有话说。陈老爷道,“你就放一千个心吧,老大家的可不傻。”从这置嫁妆上就能看出来,这是个能干又明白的媳妇。当初王大姨叫人扣邵家布坊的事儿,陈老爷多少知道些。 陈老爷是个体面人,私下还给了褚韶华二两银子,让她带着,回娘家时瞧着置些礼物。 褚韶华不肯要,说,“我娘家那里,我心里有数。爹别给我钱,等他们长出脊梁来,再扶他们一把,就能立起来了。” 就是叫陈老爷说,这个儿媳真是心中透亮。陈老爷依旧把钱给韶华放桌上,“给你的,拿着就是。随你怎么用,自己攒起来也是一样。”说完笑着就出门去了。 褚韶华一笑,也就收了这钱。 褚韶华为人精明,跟婆婆、宋苹商量着要带哪些东西到北京的,一样样的打包装好,她这一屋子的新家俱算是用不上了,北京那里都有。可是,日常用的琐碎的小物件儿,北京不一定齐全,褚韶华把家里洗脸洗脚的俩大铜盆都打包准备一道带北京去,反正是去一趟,能带的都带上,去了就省的置办。 陈太太就发愁家里的两仓粮食,都是上好的麦子玉米,褚韶华给出的主意,“要是现在卖,仓促间未免不划算,要依我说,反正去北京得雇大车,咱们索性多雇几辆,拉到北京去,不管是自家吃用,还是在北京出手,总比在老家这里有价儿。何况,咱多雇几辆车,兴许车钱还能给咱们算便宜些哪。” 陈太太本身过日子也是极俭极细的,倒是赞同褚韶华这法子,晚上跟陈老爷商量,陈老爷一想,这也成。 生意人从来不会大手大脚,相反,生意人更多的是精打细算,尤其陈老爷这种白手起家类型的。因陈大顺没回来。褚韶华回娘家,就是陈二顺驾着大车送嫂子回去的。褚韶华心里不大看得上陈二顺,只是她为人精明,面儿上断显不出一丝半点。更因着年轻,不肯轻易说笑,极有分寸。 陈二顺这人吧,自认是有几分伶俐的。他不大喜宋苹那种笨人,对褚韶华这大嫂却一向有些好感,褚韶华的精明能干,何况又生得这样爽俐漂亮,陈二顺路上还特意买了两包点心,褚韶华一直说,“不用买这个,家里人,哪有常吃点心的。” 陈二顺笑着把点心递给褚韶华,“嫂子许久才回娘家一趟,是这么个意思。” 褚韶华道谢接了。 待到褚家,招待陈二顺自然客气热情。褚韶华跟家里说了要与婆家去北京的事,家里人一则欢喜一则忧,欢喜的是,北京是个好地方,褚韶华过去自是只有享福的。忧的是,自褚韶华嫁了陈家,褚家就想着什么事都要褚韶华帮衬的,如今褚韶华一去北京,离得这老远,就是过去吃顿好的都不便宜了。 不过,总的来说,好处比坏处多。 不说别个,褚韶华与陈大顺这刚成亲,总分隔两地就不好。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