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碟子蟹黄嫩肉, 浇上姜醋汁递给爹爹。 朱缇一口蟹肉一口酒, 吃得惬意极了! 咔嚓, 朱闵青在剥螃蟹,应是不常吃这东西, 动作显得十分笨拙,弄了满手的腥气,却是一口肉没吃着。 秦桑取笑道:“这螃蟹腿比大刀还难耍吗?这么费劲我都替你着急。豆蔻, 给你家少爷剥螃蟹, 让他见识见识你把蟹壳拼回去的功底。” 站在角落里的豆蔻如遭雷击, 内心哀嚎不已:奴婢都躲这么远了, 您咋还瞅得到?奴婢要是剥了,明天这双手就留不住啦! 朱闵青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下,把螃蟹往碟子里一扔,闷声道:“我不爱吃。” 秦桑惊讶地说:“你不是挺爱吃蟹黄包子么?” 朱闵青慢吞吞看了她一眼, “不一样。” 朱缇端着酒杯,略带几分醉意看着他俩,但笑不语。 夜已深,深蓝的天空中悬着一轮冰月,如银的月光泄下来,将三人都罩在朦胧的光影里。 朱缇躺在圈椅中,眉毛微微皱着,没有抬头赏月。 秦桑问道:“爹爹可是遇上烦心事?” 朱缇讶然看了看她,自失一笑,“我回家一松懈,竟让你给看出来了。” 是关于张昌。 两个月下来,朱缇查到张昌不少阴私事,但他也犯了愁。 陷害忠良、坏国乱政、恃宠擅权、贪赃枉法…… 每一条都是大罪,可这些罪名看起来熟悉得很! 朱缇摇头笑道:“若是往皇上面前一递,保不齐皇上以为又是外臣弹劾我呢!” 朱闵青眼底弥漫着深深的失望,不甘心似地问道:“难道就拿他没办法?这些罪证就一点也不能用?” 朱缇苦笑下,徐徐说道:“不是没用,是时机不到。张昌不同常人,他自小陪着皇上长大,即便现在不掌大权,皇上对他也是亲近的,肯定会偏袒几分。” “我手上也不干净,拿这罪名告状,张昌极有可能反咬我一口。既不伤自身,又能折损他的宠信,我还没想好怎么干……” 朱闵青眼中掠过一丝阴寒的光,恨恨道:“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朱缇轻瞥他一眼,“别冲动,我还不想让他死。阿桑,你在想什么?” 秦桑从深思中醒过神,欲言又止,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他和皇上呆的时间最长,肯定知道皇上许多不为人知的事。” “他又不是傻子,能说出去?” “但是无关紧要的,旁人听得无所谓,皇上又觉得别扭的事呢?因小见大,皇上难免会多想。” 一句提醒了朱缇,他拍着桌子大笑道:“对对,小事,就是小事,哪怕吃饭时不小心放个屁,皇上也觉得别扭!” 他霍然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宫布置去。” “爹爹!”秦桑叫住他,斟酌着说道,“那张昌,想必当年也是荣宠一时,风光无限的吧?” 朱缇一怔,有点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了。 “张昌……”朱缇眼睛看着闺女,语气温良道,“没错,张昌的今天,可能就是我的明天,谁能长盛不衰呢?” 秦桑说:“爹爹没他那么作恶多端,也没走到他那一步,一切都来得及。” “咱父女一起想法子避祸,”朱缇爱抚地摸摸秦桑的头,“爹还想陪阿桑走得长远点。” 日子刚迈进九月的门槛,宫里就传出了消息。 张昌酒后说醉话,说皇上小时候分不清水仙和大蒜,把大蒜当水仙养,还奇怪为何不开花…… 这事往小里说,无非是永隆帝儿时趣事而已,但往大里说,就是拿永隆帝的糗事说笑了。 端看永隆帝怎么想。 然后,他就被永隆帝扔到神宫监当掌印太监。 永隆帝到底还念旧情,虽然觉得失了面子,却也没把张昌一撸到底,就觉得这位上了年纪,脑子糊涂了,干脆给他寻个地方养老。 但谁也看得出来,以后,张昌恐怕得意不起来了。 季秋来了,山染丹枫,霜叶缤纷,河水碧汪汪的好像一块上好的祖母绿,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 这日休沐,因秦桑想去西山赏红叶,朱闵青连续忙了几日,将各项要紧事务料理清楚,特地腾出这一天来陪她。 两人都很期待这次出行。 秦桑挑了件天青色大袖衫,十八幅湘纹裙,行动间裙摆款款如水纹,很是好看。 而朱闵青穿着青绢褶子,意外和秦桑的衣服配成了对儿。 两人看见对方的装束,俱是一愣。 默了片刻,又是相视一笑。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