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云浩点头,跟着关芝青在廊檐下走着:“那申东俊呢?” “他有重大立功表现,但是在那之前,他的精神就已经出现了问题。”关芝青解释道。 田云浩看着旁边墙壁上写的那一行“坚决镇压反革命”的标语,冷冷道:“他那种畜生能立什么功?直接拖出去枪毙了,一点儿都不冤枉。” 关芝青在楼梯口停了下来,看着田云浩道:“他自己交代过自己做了多少的坏事,其实他早就应该被枪毙的,但是他已经快死了,所以就判了个死缓,再说他已经疯了,最重要的是,他交出了一份潜伏在哈尔滨的特务名单,这份名单是哈尔滨解放前,前伪满向保密局投诚人员与保密局哈尔滨站一起制定的一个潜伏渗透任务,虽然不知道名单是怎么到他手上的,但是按照他提供的人名,抓住了36个潜伏下来的特务,可以说是一网打尽。” “有这种事?”田云浩不愿意相信,“他都疯了,人家还会让他执行任务吗?” “他没有执行潜伏任务,但他提供的名单是真的,也许就因为他是疯子,所以那些人对他不设防。”关芝青摇头,继续上楼,“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既然政府都不追问什么,我也不好问什么。” 田云浩又问:“但是他为什么在临死之前,想见我?” “你问他吧。”关芝青看了田云浩一眼,继续朝前走。 田云浩再问:“你为什么要答应他,来找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关芝青淡淡回答:“我说了,他是病人,我是医生,医患关系。” 田云浩明知道关芝青还有所隐瞒,但也知道再问也不会有答案。关芝青和申东俊的关系不一般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如果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关芝青凭什么大老远去找自己?而且还不遗余力地说服自己来见申东俊最后一面。 很快,田云浩便在顶层最角落的房间内看到了卧床的申东俊,不过申东俊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明明不过五十岁,但已经是满脸皱纹,面如骷髅,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呼吸十分沉重,每轻微呼吸五六下,就会重重地吸一下气,随后沉闷地咳嗽两声。 当申东俊看到田云浩的那一刻,他脸上有了笑容,但那笑容在田云浩眼中依然觉得诡异,而且田云浩此时还是有冲动,操起旁边的板凳将申东俊直接砸死。 申东俊吃力地抬手指着旁边的板凳,田云浩就站在那看着他,关芝青则搬过板凳到他的身后,倒了一杯热水之后,也不说什么,转身离开,顺手将门轻轻带上。 田云浩站在那,听着走廊上的关芝青脚步声远去消失,这才慢慢坐下来,同时将自己那个布袋子放在了板凳的一侧,双手放在双膝之上,就那么看着申东俊。 申东俊也看着他,笑了很久,终于用那低沉的声音说:“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还知道,十年前我就知道你是中统潜伏在满洲国的特工。” 田云浩面无表情道:“所以,十年前的今天,你故意让我去监督行刑,想让我露出马脚?” “你明知道不是,为什么装傻呢?”申东俊闭眼又睁开,“那个时候,我们对潜伏在满洲国的国民政府特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要完蛋了,我们得为自己留条后路,我们留下你们,就是为了将来能活命,但谁知道,事情和我们想象中不一样,但我知道,你不会走,你会留下来,因为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田云浩摇头:“我没有其他的身份,的确,那时候我是中统的人,但后来哈尔滨解放之后,我自首了,我接受了改造。” “是,我知道,我相信,因为你一开始就不愿意进入中统,这些事情我都查得一清二楚,但是那天我发现了,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我问你,你父亲,也就是田永民,以前的名字叫做田兴安对吧?” 田云浩一惊,因为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其实连他母亲都不知道父亲田永民以前的名字叫田兴安,他是在成年之后,有一天父亲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这件事,但没说其他的,他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忽然要对他说这个。 申东俊从田云浩的表情判断出自己说对了,接着道:“十年前的今天,我让你用枪对准的那个刑仁举,就是你父亲田兴安当年的师父,教他成为朝奉的唯一师父。刑仁举看到你的时候,应该能判断出我找你的意图,所以,我希望能利用你将刑仁举的秘密引出来,可惜,他死在了我的眼前。” 田云浩冷冷道:“你就是个杂碎。” “对,我是杂碎,干我这一行的本来就是杂碎,狗杂碎,但我不在乎。”申东俊平静地说道,扭头看向冰天雪地的窗外,“除了你之外,我在满洲国时期认识的所有人要不死了,要不走了,我只有你这一个认识的熟人,我要死了,不如咱们交个朋友吧。” “滚。”田云浩道,“但是我愿意在这里看着你慢慢死去。” “你就不好奇你父亲和刑仁举吗?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找刑仁举吗?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父亲要带着年幼的你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