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是他义父文玄舟捡回来养的。若不是文玄舟,他是否也可能踏入“人狗”的命途? 他只要稍稍一想,立刻怕得发颤。 “况且你觉得陈云月活下来就是好的……谁知道她在父母亲人身边不能活?谁能说她现在的活法比在家乡挨饿受冻更好?有的人是宁愿死,也不肯受这种糟蹋的。”迟夜白抚摸着宋悲言的背脊,声音温柔,“小宋,你不是她,你不能代替她断言是好是坏。” 宋悲言说不出话,紧紧抓着迟夜白的衣襟。 司马凤在一旁看得心躁,但又不能立刻扯开他,干脆站起来走了出去。 “去哪儿?”迟夜白问。 “去刘宅看看。制作和保存人皮灯笼都需要工具,我去陈云月房中瞅瞅。而且她确实没能力制服壮汉,不过若那几个死了的人被杀的时候都已经失去了意识,即便是个小孩也能刺死和勒死他们。我想不通这一点,去琢磨琢磨。”司马凤回头看他,“你来不来?” 迟夜白迟疑了片刻,伸出一根手指一点点把巴在自己身上的宋悲言推开。 “来。” 刘宅外头已经挂起了惨白的灯笼,左右各一盏悬在黑洞洞的门上,像一个干瞪着眼睛大嚎的凄鬼。 刘家除了几个夫人,再无男丁。女人们也没有趴在灵堂里哭,一个个都十分冷静,只诘问司马凤和迟夜白什么时候处死陈云月。 迟夜白不擅长应对,司马凤摆出严肃神情周旋了一会儿,女人们便把二人领到了陈云月住的小院子里。院子略微偏僻,紧紧贴着刘宅的围墙。女人们说因为刘峤、刘峰和刘俊福都是娶了陈云月后死去的,陈云月已被看做煞星,是克夫的硬命,因而被安排在这处偏僻院子里居住。 院子虽小,但陈云月侍弄得十分整齐,院中种满各类花木,盈满幽幽香气。 扭头见女人们已走到外头等候,迟夜白起身跳到了房顶上。抬眼一瞧,这院子和清平屿上的桃园只隔了一条小道。 晚风轻起,桃花瓣纷纷乱舞而来。迟夜白目测了一下距离,低头看到司马凤站在地上笑着瞧自己。 “发现什么了?”他问。 司马凤摇摇头:“没什么。” 桃瓣吹进迟夜白的头发和衣中,他跳落地面,轻抖衣袖,立刻就有无数轻软的绯色花片从衣上落下来。地面青黑,迟夜白和司马凤都不由自主地低头看着落地的花瓣。再抬头时司马凤正看着他微笑。那笑很好看,很温柔,迟夜白心头一跳,没办法对着他眼睛,立刻扭头。 “这地方和桃园相距很近。”迟夜白低声道,“夜间想爬出去也不难。” “我到房子里去看看。”司马凤说。 他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眉头一皱,抬头看着那道墙。 宋悲言的脑袋露出墙头,趴着想要跳进来。 司马凤:“……又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在家里睡觉?” 宋悲言:“我怕。” 说着连连蹬腿要爬过墙头。 司马凤:“怕就自己克服,找我们有什么用?” 宋悲言哼了一声:“不找你,我找迟大哥。” 司马凤:“……” 迟夜白把他小心弄了下来,无奈地在他脑袋上捶了一下。 宋悲言一落地就亮了眼睛。他从司马凤手里抢过灯笼,飞快在院子走了一圈。 “哎哟我滴妈。”他又兴奋又紧张,“这院子不简单啊。” 那两人立刻跨到他面前:“怎么个不简单法?” “这是钩虫草,这是白五星,这一堆开紫色花儿的是乌头和飞燕草,墙角是苦参,那些开得最好看的,对对,黄的,是小萱草和黄杜鹃。”宋悲言一一指给两人看,“这些花草都有毒,轻者昏迷或全身无力,重者喘不上气,很容易死。” 他看了几眼,忍不住又补充道:“看样子种了很多年,枝子都这么壮了。” 司马凤和迟夜白飞快对了个眼色。两人都读懂了对方想说的话。 若凶手真是陈云月,她杀的可能不止两个人。 —— *人狗、人羊、人熊:从《清稗类钞》中记载的乾隆时长沙的“人犬”事件和苏州虎丘市的“人熊”事件化用而来。我国古代对人口拐卖的打击力度极其严厉,尤其是这种损毁致残的(古代称为“采生割折”),明朝时有凌迟处死,清朝时有杖毙。拍花子和乞丐的家人流放边疆,从犯定斩。但即便这样,“人狗”和“人熊”仍旧频频出现在明清年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