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身在高位,连说话都带上了几分凌人的气势,嬷嬷心虚地埋下了头,连连道不是,梅蕊也不愿多听她解释,径直道:“韫玉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你们也不要装糊涂,煞红了眼便存心折腾她。护军今日专程让我来见一见她,就被我瞧见了这样的情境,嬷嬷,你说我是该怎么向护军回禀?” 北衙的那位护军可是个吃人的角色,嬷嬷吓得浑身一抖,腿软了扑通跪在地上,仓皇道:“梅蕊姑娘,我再也不敢了,姑娘您大人有大量,在护军面前可万万不要提这些。” 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先前眼红韫玉,又欺她胆小怕事,如今遇着梅蕊才原形毕露。狐假虎威的把戏梅蕊还是头一回作,却觉得颇为畅快,她绷着脸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道:“嬷嬷是个聪明人,拿捏好分寸了,才能走得长远。” 说着,又折过身对韫玉道:“万事等护军定下来了再说,你且先安心待着即刻。” 抬出陆稹来都是给那嬷嬷看的,韫玉还是畏畏缩缩的模样,讷讷应了声是,梅蕊瞧着方才停了的雨似是又要再下起来了,再嘱咐了韫玉两句后,便回了掖庭。 哪晓得福三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正神在在地盯着廊庑上的海水纹,连梅蕊走近了都未瞧见,待到那张水墨丹青般的面容映在眼前了,福三儿才恍然回神。 “哎哟,梅蕊姑姑,”他拔高了声,“您回来了呀!” 梅蕊被他这一惊一乍弄得莫名的很,怪异地瞧了他一眼:“你在这儿做什么?” 福三儿嘿笑了声:“候着您哪,往南衙一趟走着这么久,脚疼不疼?疼就快进去歇着,小的替您看门。” 梅蕊啐了他一口,笑道:“笑稀罕你给我看门,你不去守着护军,偏来我这门口,不安好心。” 说着便推开了门,要请福三儿进去,“你若是寻我有事,便进来坐着说,我也懒得同你在门口吹冷风,一杯茶呢,我还是请你喝得起的。” 话音还未落呢,她便瞧见四方桌前看到了坐在那里的身影,如松似玉,福三儿在后边偷笑:“嗳,这茶小的可不敢喝,姑姑不如请大人喝罢!” 边说边替梅蕊阖上了门,她有些埋怨地看着他,抿嘴道:“你看你将小福公公惯得。” “你若是嫌他嘴碎了,我便让他自己掌自己的嘴就是。”陆稹着了圆领紫服坐在那里,雍容尔雅,梅蕊走上前去在他身侧坐下,笑道:“那也不用了,不然小福公公可不定在心里怎么讲我。” “他倒是敢,”陆稹看了她一眼,“怎么样了?” 她便晓得他放心不下赵淳的事情,非要听她亲口说一回才能定心,梅蕊支颐道:“说过了,赵统领他也答应了,护军便尽管放心罢。” 陆稹却将她的脸细细地打量了一回,看得她耳热,她捏着耳垂看他:“护军瞧什么呢?” “我问的不是这个,”陆稹淡淡地道,“我问的是赵元良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他在这些事情上计较得很,梅蕊哭笑不得,扶着额:“皇庭之内,他怎么敢对我动手动脚呢?再说了,赵统领他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并非是那般心思龌蹉的人。” 陆稹的眼神暗了暗,“上回在太液池边,他捉了你的手。” “你连这个都晓得?”梅蕊讶异,“那是他有话要同我说,后来晓得我伤还没好,便作罢了,也就那么一下。” “再上回,”他波澜不惊地吃着味,“在宫道上,他叫你蕊妹妹,你似乎还拧他耳朵。” 梅蕊越听神情越奇异,凑近了那肩去抵他,这一抵便抵进了他怀中,她倒在他臂弯里眨着眼瞧他:“这些你都记得?” “你的每件事情我都记得。”陆稹干脆地答道,另一只手搭在她腰间,啧了声,“本来与南衙的来往便不多,这回梁子又结下了,南衙的兵权约莫也该收回来了。” “这样厉害,”梅蕊吃吃发笑,想起赵淳的话后,又有些忧虑,她捉着陆稹的前襟,手指在上边儿打着转,“护军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晓得她在问什么,也由得她将他的衣襟弄得乱七八糟,想了想便开口道:“先帝在生前曾将陛下与江山托付给了我,往昔情谊深厚,我不得不应下来,再则,我也有自己年少时的壮志豪迈,纵然现在我不能够了,但我还是想从别的路来实现。”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