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蕊点头,很为难地道:“您不晓得,奴婢有认床这个坏毛病,之前感念圣恩,能在麟德殿养病实在是在大不过的殊荣了,可奴婢身子骨轻,承不得这份荣宠,这都半月没睡上了个好觉了。”她嘘声叹气地,伴着眼下的青黑,更添了几分可信,“还望陛下允了奴婢搬回掖庭去,早早地养好了伤,才能早早地伺候您呢。” 其实御前不差她这么个人伺候,小皇帝想的也只是让她早些养好伤,不然这模样怪让人心疼的。怜香惜玉是帝王家的遗传,可在血脉里磨也磨不掉,小皇帝自然允了梅蕊的请求,只待过了会儿怀珠过来后,便搬回原来的住处了。 怀珠惊喜得很,恨不得亲自将梅蕊背回去。终于不必再住麟德殿,伤还要再养一段日子,那么这段日子自然是见不着陆稹了,梅蕊心头松了一口气,情绪也畅快起来,说说笑笑着回了原来的屋子,推门进去瞧见半月来久违的景象,她觉得欢喜极了。麟德殿纵使富丽堂皇,她住着却觉得冷清,还是这间屋子好,平凡朴实,但很温暖。 怀珠将她安顿好,叨叨絮絮地告诉她要注意哪些东西,梅蕊笑着骂她:“我又不是伤着脑子了,连这些事情都不晓得。你快些去上值吧,隔会儿被人瞧见你不在,扣了例银,可不的心疼?” “你便是嫌我啰嗦,”怀珠哼了一声,又替她倒了杯水放在床头上,叮嘱道,“你要多喝些水,我没回来你便不要乱跑。觉得闷就睡一觉,睡醒了我就回来了,晓得了吗?” 梅蕊拿右手搡了她一把:“好了我晓得了,你快些去吧!” 怀珠走后梅蕊在屋里坐得百无聊赖,夜里未睡的困乏涌了上来,她便真的躺下睡了过去。梦里似是有冷风吹了进来,还听见了两声窗响,她只当是被窗户被风吹开了,懒得去管,裹紧了被子继续与周公对弈。 待她醒来时去瞧,窗子确然是开了,窗口上摆着两本书册,上面压了一枝清淡的桃花,粉簇簇地极惹人爱。她下床走了过去,又将窗推开了些,外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是何时被放在这儿的,梅蕊拿起了那一枝桃花,断口还是湿润的,应是才从枝头折下不久,窗台上放着的书是两本游记,她看过其中一本,另一本还未来得及看,便被调离了文学馆。 送花之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梅蕊低头嗅了嗅桃花,嘴角牵起一抹笑来,回身便将桃花**了屋子里的瓷瓶中。 怀珠回来时梅蕊正躺在榻上翻着那本游记,屋内因那一枝桃花而平添了几分**,怀珠有些狐疑地盯着桃花看了许久,问道:“哪儿来的花?” 梅蕊扯谎不眨眼:“我托文学馆的人帮我寻两本书来看打发时间,她们送书来的时候顺道折给我的。” 怀珠这才放下心来,拉着梅蕊下榻来吃饭。此后接连七日都有人趁着她午间休憩时将桃花与书册放在窗台上,花枝清雅,书册遗香。 那些书梅蕊都略略翻了翻,发现都很合自己的胃口,都叠放在床头上,时不时就拿出来看,待到枕边的书堆叠得老高了,怀珠都忍不住对她道:“蕊蕊,这些书你看完了再让人拿不好么,堆得这样高,万一半夜倒下来砸到你可怎么办?” 第八日,她将怀珠的枕头塞进了被褥里,远远瞧着倒真像是有个人睡在床上,她抄着手藏在窗台后,掐着时间等那人再来。 就在她等得快要睡着时,突然窗缓缓从外面被拉开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书本和桃花探了进来,桃花在他指尖,将那只手衬得更加优美,仿佛做什么都是雅致无双。 就在那只手想要收回去时,梅蕊上前捉住了那只手,初春的风轻抚在她脸上,还有那人略显惊诧的目光。 捉到你了。 她对那人微微一笑:“陆护军。” 第27章 牙城西南的留安侯府灯火明彻,黄练高挂,白琼悬梁,椒兰涂壁,朱毯铺地,此刻已近子时,宴席却丝毫没有散的形容,每位宾客的兴致反而越发高涨,先前献舞的舞姬们已各自寻了席后的胸怀扑入,涂着艳色蔻丹的手端着金樽,软语轻声,宾客以管弦咿呀伴酒入腹,以舞姬媚态**噬骨,自然是兴之所至,浑然忘归。 今夜,是留安小侯爷谢长渝的二十三岁生辰。 小侯爷长渝,是南戎一等一的贵公子,多少千金的闺阁梦里人。留安侯与国主有出生入死的交情,西狄曾趁南戎前代国主荒淫无度之际举兵侵来,短短一月时间竟攻下三分之一的疆土,而前代国主浑然不理,成日流连歌姬舞群。国主当时为定王,是前代国主长兄,怒其昏庸,与当时的长宁大将军密谋,集厉营之兵,闯宫将前代国主斩于剑下,传言前代国主当时正枕于舞姬腿上,明英殿内满是荒淫之景,定王怒从中来,未等前代国主有所反应,剑光一闪,割裂殿内靡靡的管弦之声,也割裂了前代国主的咽喉。 后来,定王在满朝呼声当中登基为主,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