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女儿的命。”许是看妇人哭的太伤心,女子抬起袖子摸了把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万一得了大帅的青眼,飞上枝头了呢。” “飞上枝头。”妇人擤擤鼻涕,恨声道,“前脚送进去姑娘,后脚就有草席子被拉到后山去,之前有人去看过,就剩一副骨头架子了,连身好衣裳都没换。” 室内不在有人说话,只有低低的啜泣。 之后,毛不思又去了几家,发现,但凡点了红灯笼的几家,皆有适龄待嫁的女儿。 她想了想,又悄悄折了回去,还不忘了在隔壁偷了件贴满补丁的男人衣裳和棉帽,方跳进院墙内,就扯了隐身的符咒,把匆匆把衣服帽子套上,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从地上摸了把泥土,闭着眼胡乱在脸上乱抹了几下。 这才轻轻敲响了透风的木头门,刻意压低着声音,“大婶,你家还有吃剩的地瓜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显然惊到了屋内的母女,竟是许久未出声。 毛不思等了会儿,见无人开口,亦无人开门,只好继续,“我已经许多天都未吃饭了,实在饿的受不了,才翻墙进来。”说完还不忘了补充,“我不是坏人。”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室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毛不思支着耳朵,只听没多久,紧闭的屋门被打开了小小的缝隙,缝隙中露出一双打探的眼睛,“你是谁?” “我是从隔壁村子过来的。”毛不思记得自己来的路上路过一座聊无人烟的村落,“我家人都没了,这才迫不得已出来讨口饭吃。” “真是个可怜的。”邺城之外的情况她们偶尔也听说过,许多地方人都死绝了,不知是明日要被送去帅府让她认了命,还是大门外立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士兵给了她胆子,并没有过多的打听,就开门让毛不思进了去。 地瓜面的糊糊还冒着热气,女子盛了满满一碗端到毛不思面前,这才又转身坐回了一旁的矮炕上。 这种东西,毛不思其实是不怎么喜欢吃的,虽然战争寒苦,但三爷着实没饿着她。 她发挥出毕生的演技,狼吞虎咽的把吃食扒到口中,没等它凉透,就往喉咙里咽。 “慢着点。”妇人头发有些花白,眼睛因着之前将哭过,还有些红肿,“锅里还有呢。” “谢谢大婶。”半碗糊糊进肚,原本在外边凉透的身子顿时暖和起来,临着她靠近火堆,鼻子上难免冒了细小的汗珠,毛不思寻思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装作被热到,一把抓下脑袋上的帽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么散乱的披在了肩头上。 “你……你……”女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毛不思,半响才吐出后半句,“你是女的?” “唔。”毛不思还在扮演着濒临饿死的小乞丐,边拼命的往嘴巴里塞着吃食,边点头答应。 “瞧孩子饿的。”妇人看到她头发落下来的瞬间,眼睛都直了,她快步走向毛不思坐下,语气很是匆忙,“家里可还有别人?” “没了。”毛不思见妇人来了兴趣,也着实不想再吃,只佯装伤心的放下碗筷,“都死了。” 妇人打量着毛不思,她的脸被泥土掩去了七八分,有些看出年纪,“今年多大了?” “十……十七。”毛不思忍着强烈的不适,生生把自己的年龄压在了十字开头,她这些年在刘寻身边养尊处优的,也的确比同龄的边城女子显得年轻,毛不思脑子转的飞快,既然对方问了,她不如就顺水推舟一把,“我翻墙进来的时候,瞧着门外站了两个兵,穿的可威风了,他们为啥在婶子你家门口站着啊?” “明天我家姑娘就要进帅府了。”想到自己的伤心事,妇人又红了红眼眶,“说是去伺候大帅。” “这是好事啊,婶子怎么还哭了。”毛不思故作天真,“听说帅府可气派了,比我们村村长的院子大十倍二十倍都有,日日都能吃白面馍。”继而又叹气道,“要是我能去帅府就好了,那日子,可要比在外边挨饿受冻强百倍千倍。” “那……”妇人内心挣扎着,不可否认,打从知道毛不思是个女子,就有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打转,如果她能代替自己的女儿有多好…… “娘!”坐在一旁的女子听到这儿,这才忍不住冲过来打断二人的对话,“你怎么能动那歪心思!” 被自家女儿一吼,妇人顿时回过了神, “我也只是想想,若是她能替你进帅府……” 可谁家的孩子不是爹生娘养的,妇人的声音逐渐小下去。 别啊!让我去啊!不要这么善良,快算计我啊! 毛不思心中在呐喊,在咆哮。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李代桃僵的机会,哪里肯这么轻易放过。 ☆、可疑之人 “我也可以去吗?”毛不思不瞬的盯着妇人, 尽量做出欣喜地模样。 “那可不是个好地方。”女子叹口气,好心好意地拉起毛不思的双手, “那是吃人的魔窟, 是人间的烈狱,多少好姑娘进去了, 都没能出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