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似乎对《易》注颇怀疑难,故冒昧入内。” 继而娓娓阐释葛衣士子困惑的一个观点,言辞颇有精妙深微之处。不仅葛衣士子听得全神贯注,连连点头,在外旁听王琅也不免有些惊讶。 她对清谈不算擅长,但在司徒府做了半年府掾,听得都是东晋最高水准的清谈,判断力不逊于一流名士,自然听得出少年清谈水平极佳,与来司徒府拜谒的名门子弟相比也属上乘。 不过要说和王弼那种十七岁成为清淡之宗,开创正始玄风的真正天才相比,当然是比不上的。 是个假鬼。 第29章 鬼话连篇(二) 早春良夜,风清月朗。 于陋室外旁听自称王弼的少年娓娓清谈,倒也有些不知朝暮之感。 不过装神弄鬼一事,难度在于如何收场。就如她和王允之在曲阿江上乘船放歌遇见荀氏兄弟那次,是事先找好退路,方才趁兴施为。这名少年谈吐不俗,姿容神秀,穿着的衣物也颇为精美,不太可能和她一样孤身登山。如果让随从带步舆在不远处等候,倒是可以轻松脱身,只不知这名少年打算如何行事。 正这么想着,便听少年用比常人偏慢的语速悠悠然道:“某另有期,不可负约,就此别过。” 常人除了幽会,哪会深更半夜与人有约,若是鬼魅精怪一类倒喜欢于夜间活动。 少年交谈之初告知的名姓重新浮上心头,葛衣士子脸上不由流露出少许恐惧神色,小心翼翼询问:“不知郎君与王弼王辅嗣是同名同姓,还是王辅嗣当面?” 听到这里,王琅有心试试这名少年的胆量与应变,故意让身上的环佩与步摇发出声音,提着已点燃的风灯从窗边一路缓步走到门前。 屋内突然安静到了极点。 无论本该回话的少年还是询问少年的葛衣士子都在金玉相击的细微声响中收住声音,齐齐看向门口。 “久候郎君不至,还道郎君背约,却原来是谈兴上头,误了时辰。” 她本音清朗,这两年来居移气,养移体,又增加几分威严,即使刻意放柔声音,幽幽说来,也自有一番庄严威仪,不似男女调情,更像兴师问罪。 深山里出现没有仆从前呼后拥却华服都丽的女子,怎么想都不像是人类。 葛衣士子身体一僵,对少年的身份顿时再无怀疑,又恐惧于她的问罪话语,额头上冷汗涔涔,几乎喘不上气。 相比葛衣士子,少年的反应则镇定得多。 王琅特意选了能被他看见的角度,而他竟也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视线从她的衣着环佩一路上移到发式步摇,最终停在她面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王琅微微挑了挑眉毛。 他收回视线,端起席边的竹杯一饮而尽,方才缓缓道:“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惟思神女飘随云雾,来去自如,可遇而不可求耳。” 这却是在诡辩不是自己失约误时,而是神女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己只能被动等候神女前来相会,不敢妄想能主动找到她。 道理是没什么道理,胜在态度谦卑,情意绵绵,如果真是情人相会误时,确有可能就此原谅他。 不过……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郎既无贰行,何却步焉?” 在神灵面前的戏语会被神灵当成承诺,如果想要反悔,很快便会遭受灾祸——类似的志怪故事在魏晋数不胜数,光《搜神记》里王琅就读到过好几则。 因此她毫不担心地扮演着神女的角色,申明自己的心意,原谅误时的情人,邀请他如约夜游。 少年既不是真的鬼魂,也没有与神女相约,这时候不免要疑虑她的身份。 ——虽然王琅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慌乱恐惧,但仅看他留在原地,没有如与士子辞别时那样动身离开,便知他内心不完全像他表现得那么平静。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