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嗯了一声,毫不意外贤妃会有这么个回答。 “太子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个正妃,也好照顾起居。” 贤妃想了想,似乎是想明白了皇后夸赞谢倾歌的原因,又补了这么一句。 “只不过太子选妃是大事,马虎不得,大概最后还得皇上来把关才是。” 天子不置可否,彻底结束了这个话题。 江梨和易北,成功把自己变成两块安静的背景板,饭毕贤妃照旧带着江梨去佛堂,易北则留下来接受天子的饭后检查功课。 “从前贵妃入宫时,曾与我关系不错。” 贤妃礼佛时一贯不用人伺候,青灯如豆,印着贤妃平淡的表情,语气与指点江梨后宫交错复杂的关系时如出一辙。 “现如今也只留下一个易北了。” 江梨俯首低眉,死命把贤妃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听不懂没关系,不妨碍她以后慢慢想。 总是能想明白的。 “我记得裴氏最风光时,太子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如今太子都要娶正妃了,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你知道为何后宫中至今无人敢提裴氏?” 一般来说,贤妃指点江梨时,都是自己说,江梨带上两只耳朵就行,今天一反常态,贤妃陡然把球扔给江梨,倒让江梨愣了愣神。 “……只听说是犯了宫规。” 宫中有关于这位裴贵妃的种种往事一向忌讳莫深,她几辈子都没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偶尔谢倾歌说话之间带出来的,也只不过是云山雾罩的一鳞半爪。 更何况那个时候她一心只想保住性命,其他无关自己小命的事情,她一概都是过过耳朵不走心。 消息用时方恨少。 江梨表示如果时光能够让她重新再来几次,她一定把这些事情都摸得清清的,然后死都绕着走。 贤妃便笑了笑,不再追问江梨。 “是啊,犯了宫规。” 江梨不敢大意,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力求能背下贤妃所说的每一个字乃至于表情语气。 但很明显,贤妃也不想过多提及往事。 “如今太子选妃,皇后中意谢家女,你觉得如何?” 江梨默默扶额。 她觉得好和不好有用么,反正都是要娶的。 “谢姑娘出身好,人也好,堪配太子,又得皇后娘娘青目,应该很好。” 贤妃点点头,看了江梨一眼,神色复杂。 “你这么想也挺好的。” 从直觉上来说,她觉得江梨应该是很聪明的,但就表现出来的样子而言,这姑娘真的当不起易北那一句不蠢。 只不过目前来看,江梨不知道是真的在藏拙呢,还是只是运气太好,才得以有现在这个结果? 江梨被贤妃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哪句话。 而另一头,易北于天子之间的父子闲聊,气氛很明显要比贤妃提点江梨来的更为诡异。 “皇后中意谢氏女,你觉得如何?” 天子语气依旧十分随意。 易北坐在下首,十分斟酌。 按理说天子不会随意问自己这么敏感的问题,是最近伴驾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因为自己举荐的辛辕太能干,引起天子警觉?又或者是薛从安上了什么不该上的折子,提了不该提的话? “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选妃一事实需慎重,谢氏女家世门楣俱佳,又得母后青目,想来德行甚好,儿臣想,母后为太子哥哥着想,谢氏女堪配太子。” 易北和江梨的回答如出一辙。 天子喝了口杏仁露,看着易北。 少年人的五官已长开,微微低头时,五官精致,像极了裴妃。 “……家世门楣,你可后悔?” 易北轻轻叹了口气。 “江氏救驾有功,单就这一点,儿臣就不能负她,必许她正妃。” 裴贵妃入宫之后,和贤妃私交甚好,这几辈子加起来,贤妃没少和他说起过母妃裴氏,这一世说得就更多了。 裴氏入宫之后极其得宠,除开初一十五的正日子,其他时间天子几乎都待在秋梧宫,皇后虽然恨得牙痒,但始终也没找到机会,一直到裴氏一族落败,才借着朝中东风,一举发落了裴妃。 死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会永远留在生者心中。 裴妃已然成为天子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皇后虽然恨,却再也奈何不得。 偶尔闲谈间,贤妃也曾提起过,裴妃与她闲聊时,说过也曾许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身在宫中,无法实现,只愿与天子恩爱长久。 虽说是闺阁之间的笑谈,但与天子相处中,裴妃未尝不会有些许透露。 若自己再不知道利用,那可真是蠢到家了。 如今他越是表现出对江梨深情不忘,天子就会越发想起从前与裴妃的时光。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