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是朕最后一次叫你父皇。”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须发皆白,垂垂老矣的父亲:“你能开国立业,自有你的过人之处,这一点,朕从来都没有否认过,但与此同时,你也应该明白另一点。” 太上皇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什么?” “你之所以能做开国君主,是因为朕晚生了二十年。” 皇帝定定看他一会儿,道:“朕不打算杀你,虽然朕很想那么做。朕希望太上皇长长久久的活着,看朕是怎么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的,看朕如何开创盛世,彪炳青史。” “彪炳青史?就凭你?” 太上皇像是被戳到什么痛处似的,冷笑道:“贱婢之子,背父之臣,杀弟囚君,人神共愤!你也配说这句话?” 皇帝听他这般言说,也不动气,只淡淡道:“朕为何不配?假若朕能开创万世未有之盛世,国强民富,四方皆臣,光芒与日月同,谁还会在意米粒大小的污点?” 他微微笑了一下:“太上皇,朕希望你能活到那一日,亲眼见证这一切。” 太上皇被他这等狂言惊住了,略一怔楞,便待哂笑,皇帝却不再有耐心听,转头向外,吩咐道:“请皇太子与唐贵太妃母子来,朕有话吩咐。” 太上皇悚然一惊:“你要做什么?” …… 太上皇既有了往弘义宫去住的念头,他的妻妾儿女自然也不能继续留居在太极宫。 内侍监高庸领着乔毓往显德殿去思过,在这儿主事的便是内侍少监梁平。 太上皇姬妾甚多,退位之后,更是广纳美人,有名分的便有二十七八人,没名分的更是不计其数。 梁平受令清宫,一边儿吩咐人去将弘义宫收拾出来,另一头便取了名册,着人去请了宫嫔们来,叫收拾家当,两刻钟之后,便送她们出宫。 皇城富贵,哪里是弘义宫所能比拟,更不必说只短短两刻钟时间,连库房都不能看一遍,更别说是收拾细软离去了。 有宫嫔心生不忿,怒道:“太上皇是圣上生父,圣上怎能将父亲赶出宫?此等逆行,非人哉!本宫要去见圣上,看他如何分说……” “哎呦,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人,怎么就失心疯了?” 梁平笑微微的瞧着她,目光冷淡,吩咐左右道:“这位娘娘病了,送她去掖庭修养一阵儿吧,那儿风水养人,兴许没过几天,就好了呢。” 那宫嫔玉面登时惨白,想要说什么,还没等出口,便被人掩住嘴,连拖带拽的带走了。 有了这么一个先例,再没人敢作妖了,宫嫔们面面相觑一会儿,快步回自己住处,将值钱细软收拾起来,免得自己出宫后日子难过。 两刻钟时间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尤其是在搬家这件事情上,更是少得可怜。 时辰一到,梁平便吩咐去请人,半分情面都没留,浩浩荡荡几十辆马车,将宫嫔们与太上皇的几十个儿女送到了弘义宫。 太上皇的后宫里最有分量的两个人,便是章太后与唐贵太妃。 梁平知道唐贵太妃犯了事儿,怕是再难翻身了,所以未曾理会,至于章太后,便该他亲自去走一趟了。 太极宫里边儿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即便章太后是个死人,怕也给惊醒了。 出宫之后的太后,还算什么太后? 她打定主意要拖下去,令人关闭内殿的门,不肯叫梁平进来,她是皇太后,是皇帝的嫡母,难道他还真能叫内侍宫人将她架出去不成? 两下里僵持了一会儿,便有内侍前来传话:皇帝请章太后往偏殿一叙。 另外又提了句:太上皇与唐贵太妃母子也在。 章太后只知道皇帝叫自己这一干人等挪出宫去,却不知是为了什么,骤然听闻这消息,还当是太上皇说动了皇帝,虽然觉得唐贵太妃母子俩梗在哪儿叫人恶心,但想着不必再搬出宫,心绪倒也略好几分。 章太后叫宫人帮着自己整理仪容,对镜观望之后,方才动身往偏殿去。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