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前的老街,在路边停稳。 漆成大红色的玛莎拉蒂,和略显穷酸的街道有些格格不入,更别提再过一会儿,宋致宁这一身败絮气的往那路边下了车,往那一站。 真真是白天鹅混进了丑小鸭堆里。 很显然,路过几个晨跑的、起早去学校的,也都这么想,纷纷冲他投来诧异目光。 好在宋少对此早已经练就一身刀枪不入、死皮赖脸真功夫,也并不在意,迈开长腿,就往中学正门外拐角处、那挂着“李阿婆锅贴”招牌的破落小店走去。 门口的蒸笼冒着冉冉热气,熏得人热腾腾;一头白发、但精神气十足的李阿婆正在后厨忙活着准备工作,现包现卖,锅贴已经摆了好几大铁盘。 宋致宁轻车熟路往里走,径直走到后厨前那一块小窗口,敲了敲服务台。 “阿婆——”他拉长声音,“你可总算舍得从香港回来了?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是不是得给我来两盘最好吃的?” 阿婆一听声音就认出人,懒得抬头,光顾着笑他:“一盘牛肉一盘三鲜好伐?你这少爷嘴,养刁得很,最不爱服侍你。” “哪里难招呼了,”宋致宁撑着下巴,看她忙里忙外,嘴上打趣,“我还怕你干女儿从香港杀回来说我虐待你呢,阿婆,你做什么我吃什么,这总行了吧。” 旁人哪里享受得到他这样说话待遇。 偏偏阿婆“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冲他摆摆手,“得咧得咧,找个位子坐去,还在这唠,待会儿学生伢伢来读书,你都没地方坐了。” “我也不是专门为吃的来,这不是来看看你嘛,”他哄着,“我反正最后吃也行,阿婆,你就忙生意先吧。” 一语落地,便当真扭头,乖乖找了个最靠里、靠近后厨的位置坐下。 随便扯了几张纸擦擦桌子,他手肘抵着桌面,撑着头——夜里不睡,到了这嘈杂地界,反倒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很快,后厨炉灶打开,鼻间不再是呛人的烟草气,而是隐隐约约的菜油香; 不一会儿,约莫六点多,年轻学生的声音也响在耳边,向阿婆喊着“要一碟牛肉锅贴”,一声下去,仿佛激起千层浪,更多的声音排着队往外放。 此起彼伏的,还有来跟他拼桌的,他也不介意,把椅子摆开点就是,一点不见往日里那惹不得的小霸王脾性。 末了,还是阿婆看不过去,从后厨出来,塞了两盘锅贴到他手里,又指了指楼上小阁楼,“瞧你这,怎么一副几十年没睡过觉的样子,端着上去吃,累了就睡会儿。” 正中下怀。 他仰头看人,登时笑了笑,一双桃花眼,是男女老少通杀的荡漾轻佻。 末了,欣然接受,答一句:“好啊。” 便当真一点不嫌弃地弓着身子、缩头缩脑,绕到后厨,从狭窄的楼道里往上走,上了阁楼。 拉开壁灯,环顾一圈,倒还是旧时模样。 这几年他偶尔会过来坐坐,里头的陈设因此多年不变,仿佛还有人住着。 宋致宁随手把锅贴往桌子上一放。 伸了个懒腰,便脱了鞋、扔了外套,混不吝往床上躺。 眼睛盯着头顶,一眨不眨,看似专注,脑子里却思绪乱飞。 如若他的哪个金丝雀见了,大概要感叹一声:什么时候看过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