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礼服——连意外被她拽掉第二颗纽扣的细节也没遗漏。 而他三天前塞给她的银行卡,正好端端的放在礼品袋里侧,卡在娃娃的大拇指缝隙里。 十一月秋风萧瑟,拂过她额前碎发,钟邵奇看看娃娃,又抬头看她。 猛一下才看清,原来她笑到开怀时,嘴角会有两个浅浅酒窝,连讨人厌的洋洋得意,都叫人觉得有些可爱。 她说:“钟同学,你要我买新校服,我就从卡里取了一百块,结果爷爷差点没打死我。他说要我一定给你一个回礼,你不知道,我爷爷以前是做裁缝的,他还想扯两匹好布给你做中山装呢——我跟他说,你是国际学校的,不穿中山装,而且也不知道你的尺码,还是我聪明,做布娃娃就好啦,也不计较什么尺寸不尺寸的。” 啰嗦。 她说:“钟同学,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么急匆匆要去哪呢,诶,你别走啊!我还挂在这呢!……喂,钟同学?!” 他一边把布娃娃放进书包,一边计算着距离,退后了五六步缓冲—— 那天的最后,陈昭被钟邵奇从墙上扛了下来,落地,已经在耀中后门外。 陈昭逗他:“钟同学,没看出来,你这天天读书的,力气还这么大,还蛮有翻墙的天赋嘛。” 钟邵奇把玩着那个布娃娃,不理她。 “钟同学,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还有,这可是我回家的路,你不去闭幕式又不等司机接你回家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钟邵奇脸色一僵,扭头看一眼不知何时已走过老远,依稀只看得到个红顶的学校大门。 陈昭说:“往回走?” 钟邵奇瞥了一眼距离,又看看身后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继续走,送你去公交车站,等会儿打个电话,司机到那边来接我就行。” 话说完,又像没事发生一样,他们继续并肩往前。 无论是谁看了,大抵都要惊讶,待人疏离如钟邵奇这类人,什么时候竟然能跟“普通同学”——甚至称不上普通同学的人,保持这样,无需格外挑明的亲密距离。 一路上,只有她叽叽喳喳,他难得应话,只是摆弄着那个布娃娃,饶有兴味。 “所以,你今天到底为什么逃学呀,钟同学?我猜猜,该不会是因为我趁着我们学校也开三天运动会,翘课去爷爷家住了几天学做布娃娃没来找你,所以你……” “为什么把银行卡退回来。” “啊?” 猛的一下被打断,陈昭很快把刚刚要问的话抛在了脑后,只顾着应对眼前的烫手山芋。 “你说银行卡啊,那个,银行卡……银行卡,钱很多。我觉得,我收了钱,你就会真的觉得我是个特别坏的女孩了,其实我、我也没有那么坏,是不是?虽、虽然我看了余额,我,我觉得……总之……” “……” “我之前觉得你很坏,所以才对你很凶,你能不能,咳,能不能别那么讨厌我了?” 钟邵奇默然片刻。 半晌,指了指不远处驶来的739路公交车。 他说:“不想要就暂时放在我这,什么时候你愿意要了,直接拿去,随时都行。……车来了。” 陈昭有点懵。 临上车时,又听得某人,淡淡在她身后补了一句: “还有,不是买了新校服吗,明天穿来看看。” = 一阵接连不绝的响动。 没有得到回答的叮嘱和她侧过脸来的微笑一齐静止,破碎。 “……!” 他霍然睁开眼。 一旁的手机正震动不停,提醒着不断涌来的电话是多么急切。 钟邵奇眉心微蹙,揉了揉太阳穴。 停顿多时,好不容易从梦里缓过神来,复才伸手,将那恼人的电话捞进手里。 “出什么事了?” 大抵因着难得梦到的前尘往事被这么草率的惊醒。 一贯沉稳冷静如他,接起电话时,语气竟难得有些直白,不乏责怪的隐义。 电话那头声音略显嘈杂,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原来是他的银行基金经理,受人委托致电。 “对、对不住啊,钟少,是这样,上海东亚银行分行那边的先生让我转告您……” 他名下一张闲置多年没有资金流动的银行卡,在今天上午九点半,被人取出了四百六十万,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最后又重新存进银行,当事人选择报警,声称自己受到胁迫。 东亚银行本身就有钟家的注资,当即向香港总部汇报,辗转几个电话通知到他。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