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 他又提前做特快火车赶去上海开行内会。 本来这也没啥好稀奇的, 偏偏开会的地点旁边就有个银行可以兑国库券。 跟林建明一个房间的工程师夹着皮包去兑国库券,家里头攒了好两年的量, 正急着换钱买冰箱呢。 这外头的物价一天一个样儿,谁知道再不买的话, 他这辈子还能不能用上冰箱。去年他们夫妻俩碰上厂里发年货,就是因为没地方摆,那鳗鱼都放臭了。心疼得他老婆不行。 林建明这时才知道国家放开了国库券买卖,国库券即使不到期也能直接换钱了。 他对新鲜事物有种本能的好奇心,索性夹着包也陪同一块儿过去,就当是随便逛逛。 谁知道这一逛,他就发现问题了。 一百块钱的三年期国库券,他在太原是花八十五块一张买的,可是在上海的银行能兑换到一百零二块。 这一进一出,差价足足有十七块钱啊! 他拿着四千二百块钱回招待所的时候,脚都是飘的。 同屋的工程师不明所以,只高兴自己不用八折兑给银行,美滋滋地推荐林建明买海尔冰箱。 那个质量好,他们楼里头用的都说不错。他有熟人,可以走内部关系从江州的销售点给他匀一台。 林建明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一进一出七百块啊,足足是他半年多的工资。 恰好这个会开完之后,他又接到厂里头电话,领导派他去安徽排查一台进口机器的故障。于是神差鬼使的,他又去了一趟当地银行。 这家工厂位置相当偏僻,工厂就是个不与外界勾连的小王国,外头全是农村。银行国库券的销售情况比太原那家更惨淡。 一听说他要购买国库券,柜台营业员立刻拿出一沓子票证,这回连领导都没惊动了,直接按照八五折卖给他。 林建明已经隐约感觉到这营业员其实是在私人出货,因为拿给他的国库券明显不是簇新的。 很可能是营业员自己以前买的或者是从别人手上收来的。 在国库券放开买卖之前,市面上已经有“入六出七”的黑市交易。 也就是说,以六折的价格从急着用钱的人手上收国库券,然后按照七折的票面价格再卖出去。 政府取缔打击了几次也没用,有市场需求就有买卖。大家手上缺钱花啊,就是打折贱卖出去,他们也愿意。 反正等国库券到期时,银行兑国库券,也是按照票面价值八折拿钱给人。 林建明觉得自己跟被鬼摸了头一样。 如果是往常,他肯定要指出营业员假公济私,利用职权谋私利。 可那天,他就跟什么都不晓得似的,直接拿着那些国库券,头也不回地出了银行大门。 等到礼拜六在上海出手掉国库券时,看着包里头五捆钞票,一向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的林工,当夜彻底失眠了。 旅馆外头的广场上,有人正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吼叫:“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本分了一辈子的林建明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他思前想后,觉得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于是他上午参加完活动,借口有个重要文件落在家里了,立刻奔去车站买了票,一路站回了江州。 郑大夫看着这几天基本奔波路上,整个人都憔悴的不行的丈夫,想要骂他两句瞎胡来,又不忍心开口。 她只能自我安慰,好歹国库券还是国家发行的,放在谁手上都是放。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