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通急得抓耳挠腮,这可是百密一疏,下不了无底洞如何办差? 朱砂脸老道不慌不忙,缓步走到洞口旁的一株古柏前,折下几根树枝,把在手里跟变戏法似的,眨眼编成一双鞋交给费通,让他穿上千年崖柏编的“登云履”,再下无底洞捉拿飞天蜈蚣。 费通急忙穿上登云履,低头看了看洞口,心里头直打哆嗦,仗着脚下有“登云履”,手上有“幽冥灯”,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牙一咬眼一闭,纵身下了无底洞。只觉云生足底,有如腾云驾雾一般,飘飘荡荡往下走,恍惚中踏上了实地,再往四周一看,已然置身于一座金殿之中。四周丹墙壁立、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飞檐上两条金龙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再往深处观看,犀角炉内麝檀香、琥珀杯中倾珍珠,玉台上设摆一圈长桌,罗列珍馐美味、琼浆玉露,什么叫龙肝凤胆、狮睛麟脯,怎么是熊掌猩唇、猴脑驼蹄,费通甭说吃过,见都没见过,名字都叫不全。非但如此,席间还有十余个花容月貌的美女穿梭其中,皆穿薄纱裙,酥胸半露,玉臂轻摇,有的翩翩起舞,有的吹奏鸾箫凤笛。大殿正当中,四面汉白玉的栏杆围定一方水池,池中波光粼粼,清可见底,成群的锦鲤往来游弋,水面上金点荷花开得正艳,池边一座白玉碑,上书“太液池”三字。费通瞧得眼都直了,张着大嘴盯住一个美女看了半天,眼珠子好悬没掉出来。这个美女生得明眸皓齿、倾国倾城,娇美处若粉红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翩翩起舞,玉袖生风,若仙若灵,好似笔走游龙绘丹青。再想想家里的费二奶奶,真乃天渊之别,眼泪好悬没掉下来。窝囊废一番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直愣愣地往里走,忽见玉台上正当中坐定一人,白惨惨一张脸没有半点儿血色,剑眉虎目、高鼻梁、薄嘴片,身穿青衣,头戴小帽,脚底下也穿了一双千年崖柏编成的登云履,不是飞天蜈蚣肖长安还能是谁?费通愣了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 肖长安一见费通也打了一个愣,他可没认出费通,为什么呢?咱们前面交代得清楚,此时费通一身花红柳绿的妇人衣裳,脸上抹着半寸来厚的脂粉,打着腮红涂着红嘴唇,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看一眼减寿三年。肖长安这么多年在阴阳枕中见的都是美女,猛然出来这么一位,能不愣吗?他身形未动,伸出手点指费通,口中厉声呵斥:“哪里来的丑鬼!”十余个美女立即围拢上去,个个银牙紧咬,杏眼圆睁,扯住费通拼命厮打,头上的头巾也给揪下来了,身上的罗裙给撕成了一条一条的。那些美女的指甲又尖又长,跟小刀相仿,挠一下就是几道血印子。费通伸胳膊踢腿抵挡不住,匆忙中将手中的纸灯笼往上一举,只见灯笼中的阴火光亮陡增,照得人脸都蓝了。十余个美女花容失色,再一看哪里是什么美女,分明就是一群夜叉鬼,头悬烈焰,眼赛铜铃,巨齿獠牙,颧骨高得能扎死人,比自己这扮相还吓人。窝囊废连四方坑里的一个女鬼都对付不了,何况这是搓堆儿来的?有她们在此阻挠,捉拿飞天蜈蚣肖长安谈何容易!撅着屁股抱着脑袋,撒丫子仓皇而逃。怎奈大殿中无门无户,四下里乱撞无从脱身,狗急跳墙纵身往上一蹿,足蹬云雾,倏忽间到得洞口,心惊胆战之余还了阳。 3 书要简言,转过天来一早晨曦初露。费通将灯笼放在床底下,匆匆忙忙洗了把脸,换上自己的衣裳,又跑去南小道子胡同找崔老道。崔老道刚睁眼还没醒盹儿,就听外面有人砸门,开门见是费通,上去就道喜,为什么呢?既然费通活蹦乱跳地找上门来,想必已将案子销了,这可得好好扎上一顿,心里琢磨着到底是再吃一次烤肉,还是去东北角“全聚楼”吃几大碗三鲜勾卤捞面,想到此处馋虫上涌,如同百爪挠心。怎知费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地说:“崔道爷,您出的主意是不赖,昨夜晚间我到东岳庙盗灯借火、二探无底洞,可以说手到擒来,游刃有余。飞天蜈蚣肖长安见了我,如同耗子见了猫,抖衣而栗,不敢造次。这也难怪,活的我都不怕他,还怕个死的不成?无奈他身边的女鬼太多,我身为天津城缉拿队的大队长,在九河下梢七十二沽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字号,怎肯与女流之辈动手?传出去,我还有什么脸面抓差办案?” 崔老道常年摆摊儿算卦,全凭察言观色的本事,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听费通这么一说,就明白他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昨天夜里指不定狼狈成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