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黑豆。白蛇费了半天劲儿也进不了棺材,竟在外边悲悲切切地哭上了,声音还真如同个女人。费通听得真切,心中暗骂:“你他妈趁早打住吧,二爷我今儿个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也不从这棺材里出去!” 如此僵持了许久,费通听得义庄中的声响已绝,外边传来鸡鸣之声,坛子中的黑豆也见了底。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心说:“这可行了,好歹躲过了这一劫,估摸着天马上就亮,白蛇是不是已经走了?”棺材里头再舒服,他也不想躺了,托住棺盖往旁边挪,刚挪开一尺宽,湿答答的蛇芯子就舔到了他的额顶。窝囊废大吃一惊,忙把棺盖合拢,口中不住咒骂:“天杀的长虫,敢装鸡叫诓你费二爷!” 费通再也不敢轻举妄动,直至远处鸡鸣之声此起彼伏,坛子里的黑豆也扔尽了。费通心说:“二爷我今天一不做二不休,我还就不出去了。”又足足躺了两个时辰,他才提心吊胆地挪开棺盖探出身子,见天光已亮,白蛇庙中遍地黑水,始知崔老道所言不虚。费通壮着胆子爬出棺材,手里抱着坛子踉踉跄跄离了义庄,既没回家也没回警察所,直接上南门口去找崔老道。一来为了道谢,二来问问这个坛子如何安置,横不能带回家去当摆设,是扔是埋还得让崔老道拿个主意。 费通见到崔老道,把这一天一夜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经过,活命之恩,必当有报,掏出几块洋钱递了过去:“崔道长,这几个钱买饭不饱、买酒不醉,您带上买二两茶叶喝,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自打盘古开天地,就没有过官人儿往老百姓手里塞钱的章程,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塔大的人情。崔老道盯着费通手里的银元搓了半天手,忍住没敢收,虽未施展五行道术,馊主意可是他出的,收了这个钱,只怕会遭报应。至于这个坛子,可以送入厉坛寺。崔老道之前也说了,费通后禄正旺,四方坑白蛇奈何他不得,即使没有自己相助,也不会有什么闪失。几句话说得费通心花怒放,可是话还没说完,崔老道忽然发觉费通气色不对,双眉带惨,印堂发黑,与刚才判若两人,只差在额头上写个“死”字了! 费通听崔老道这么一说,当时就傻了,直似冷水浇头怀里抱着冰,颤颤巍巍地问道:“道爷,不知祸从何来?” 崔老道也是纳闷儿,暗中起了一卦,心中恍然大悟,告诉费通:“那一天你带夜巡队追贼,在大刘家胡同枪打肖长安。此贼心黑手狠,有仇必报,出道以来从没失过手,而今挨了你这一枪,岂肯善罢甘休,定会前来找你寻仇,这一次当真凶多吉少!” 费通苶呆呆愣在当场:“我和肖长安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以飞天蜈蚣的身手,把我结果了还不容易吗?我的命也太苦了,刚打发走四方坑白蛇,又被恶贼盯上了,这便如何是好?”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拽住崔老道的袍袖拼命求告:“崔道爷,我枪打飞贼肖长安,保的可是咱天津城的老百姓,这其中也有您不是。您老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千千万、万万千,搭救小人则个!” 崔老道不是见死不救,奈何有心无力,对费通说:“整个天津城,只有西北角城隍庙的张瞎子对付得了飞天蜈蚣,你快去找他,是死是活全看你的造化了!” 费通匆匆别过崔老道,跑去西北角城隍庙找张瞎子,这才引出后文书一段精彩回目“三探无底洞,捉拿肖长安”。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章 三探无底洞(上) 1 《崔老道传奇》接演前文,给您开一个全新的回目叫“三探无底洞”,回目是新的,话还得接着前边讲,前文书留下的坑得给您填上。古人云“挖坑不填如同钝刀子拉肉”,甭问是哪位古人说的,理儿可是这么个理儿,必须给您说一个小猫吃鱼——有头有尾。 闲言少叙,且说窝囊废费通费二爷,当上了蓄水池警察所的巡官,在辖区之内说一不二,换上一身崭新的官衣,腰里扎着牛皮带,斜挎手枪,脚底下大皮鞋擦得锃亮,低头能当镜子照。有道是“人配衣装马配鞍,狗戴铃铛跑得欢”,甭管怎么说,看上去倒是挺威风。手底下百十来号巡警,虽说一个个獐头鼠目、斜头歪脑,但毕竟干这一行的人,出来进去也都吆五喝六的,张口说话骂骂咧咧,逮着蛤蟆得攥出尿来,说句不好听的,穿上这身皮是官厅的差人,扒下来和地痞无赖没什么两样。那个年头,小老百姓看见巡警,谁不得躲得远远的?乍看之下,费二爷这是穿小绸褂儿赶上大风天——抖起来了。其实呢?咱们这九河下梢天津卫,乃潜龙伏虎之地,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英、法列强的通商口岸,外国人都觉得咱这地方风水好,抢过来当租界盖洋房,多大的人物没有?在地方上做一个小小的警察所巡官,连个芝麻绿豆也不如。除了手底下的这群虾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