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可在后来,崔家母女三个想把蓝氏逐出京城,出面断了蓝太太这营生——比起落魄之人,谁会开罪南疆总督的家眷? “再往后,蓝太太母女两个没法子了,只得给绣铺做些针线活糊口。就是那样,崔家母女都容不得,又是一番阻挠,说这是崔四公子的意思——想起蓝氏就厌烦,要让她滚出京城眼不见为净。 “蓝家祖籍就在京城,离开京城举目无亲,不是自寻死路么?之后,她们一度沦落到了要给人洗衣浆裳的地步。蓝太太经不住长期劳累,卧病在床的时候,蓝氏去请大夫,崔家的人竟守在门口,恶言恶语地把大夫赶走…… “蓝氏为着生身母亲,实在是没法子了,找到崔府去见母女三个,在垂花门外跪了很久。见到崔夫人的时候,蓝氏什么也没说,只将与男子私定终身的婚书拿给崔夫人看。 “之后没多久,崔夫人便去了南疆,崔家姐妹也是京城南疆来回走,瞧着蓝氏已经换了妇人装,这才不再往死里祸害人了。兴许到底是怕闹出人命来,对崔家的名声有影响吧?” 阮素娥说完这些,怅然一笑,“期间的枝节,我了解得并不清楚,想来那蓝氏也是个性子烈的——若真是个任人揉圆搓扁的,也不会招致那母女三个这般的痛恨、刁难。” 只是因为一个男子,落得日子窘迫、母亲有病不能医的地步,到末了,更因形势所迫与别的男子私定终身,自此成为别家媳。 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些。 裴羽轻轻叹息一声。 ** 柳荫巷,一所寻常的小院儿。 崔振缓步而入。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窗花、春联喜气洋洋的红色很是夺目。 春联上的笔迹他最是熟稔,出自她手。 他撩开帘子,步入堂屋。 蓝月宸坐在北面墙下的座椅上,随着门帘一晃,展目望向他,只一刻,便收回视线。 崔振步子停滞片刻,细细打量着她。 荆钗布裙,不施粉黛,面色苍白,周身透着疏离、冷漠。 他记忆中的女孩,聪慧流转,艳不可挡。而在如今,一身的寂寥、清寒气息。什么都不需说,便已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要说话,便是伤人的。 那晚,他与她对望良久。 末了,她走到他近前,语气漠然:“是我自甘下贱,何须迁怒旁人?” “你本不需如此。”他说。 她不动声色,“谁还没个眼瞎的时候?你看错了人。” “……” “你若还是我识得的那个要脸的人,离我远些。” “……” “要我这条命,直说便是。太容易,不需劳烦你做文章,把你那些走狗牵回去。”她说完,转身回往茶馆,手里握着的匕首,闪着微弱的森冷的芒。 她宁可一死了之,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他到今日在盛怒之后才明白,她其实是死不起的人。还有体弱多病的母亲需要她侍奉,她一向是最孝顺的人。 不为此,她何须忍受这么久的艰辛、卑微。不怕死的人,偏生很多都是死不起的人。 此刻,崔振没再上前,站在原处,唤无尘进门,对蓝月宸道:“日后诸事,他会给你妥善安排。” 蓝月宸张口欲言。 崔振摆一摆手,“要么你就抛下生身母亲,此刻自尽在我面前;要么你就从善如流,接受我的好意。死不起的人,没资格回绝别人的善意。” “……”蓝月宸沉默片刻,垂了眼睑。 崔振凝望她片刻,转身离开,上马前吩咐随从:“给济宁侯府下帖子,我今晚起在醉仙楼设宴,每日等候他大驾光临。” “是!” 昨夜是谁的人手救了蓝月宸,崔振不难得出结论。 不是说京城只有萧错的人能轻松击败崔家的死士,而是只有萧错的人手做了这种好事不欲让他知情。 原因再简单不过,换了他是萧错,也不愿意给对手恩情,哪怕一点点。只是此事关乎女子,也就随遇而安了。 若是别家的人,横竖都要知会他一声,只有萧府的人,才会绕着弯儿地把蓝月宸送回住处,又再绕着圈子知会崔毅。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