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两个字让雍阙心里甜滋滋的,他将人往背上薅了一把,托得稳些:“过几日忙起来,大抵许久不能见面,今夜带你去别苑住上一住。那里是我的私宅,比不得占了大半个北海的方家,但也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你去了就会喜欢。” 秦慢哦了声,想到此前云宿着重提起的一句话,问道:“陛下的寿辰快到了吧。” 这不是个秘密,为了给新帝庆生,燕京在许多日前就已经张灯结彩地铺张开来。正因如此,京中鱼龙混杂,才给了那夜云宿将秦慢劫走的机会。不过自那日后,京中戍卫紧要上许多,一来是藩王陆续入京,二来但凡要事总会有居心叵测之人趁机浑水摸鱼。 将人放在马上,雍阙没有上马而是牵起缰绳徐徐走着:“是啊,此事算得上陛下登基后的头一桩喜事,要不也不必劳心劳力至此。” “哦……”秦慢若有所思地点头。 雍阙在郊外的私宅离崇安寺并不远,一人一马晃晃悠悠地就晃到了。垂夜的天呈现出渐染的紫色,由深到浅,变化出万千的瑰丽来。 宅子不大,倚着半山而建,秦慢换了衣裳不见雍阙,正纳闷间霍安捧着酒碟走来:“夫人这边去,督主在□□等你呐。” 她寻过去,讶异地发现这座不大不小的宅子后还有一汪幽幽清潭,潭边有一巨石,早一步换了松散衣裳的雍阙正歪坐在上面,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除了冠的长发仅以一条锦缎束在背后,悠闲而怡然。 霍安将酒碟放在石旁矮凳上后便却行退走了,秦慢大大咧咧地在他身边坐下,左右环顾:“这里倒有几分世外幽境的样子。” 潭水里的泉眼涓涓而流,为这闷躁的夏夜晕染上几分凉意,雍阙拍拍自己的身边示意秦慢过来:“夜里山中凉,坐过来些。” 秦慢摸摸从胳膊,嘟哝了句:“就知道你打的这个主意。” 人还是乖乖地爬过去,雍阙用臂膀将她箍在怀中,又将她的脚搁在自己腿上:“女子体寒,尤其是双足不能着凉,否则以后要落下毛病的。” 他絮絮叨叨地唠叨往下却没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秦慢看了他一眼,慢腾腾地将头靠在他肩上,看着夜幕上那一弯波澜壮阔的星河:“雍阙,你相信我其实并不想报仇吗?” “信。”雍阙自斟自饮。 秦慢嘴角露出一点微笑:“那你信我二哥是个好人吗?” “信。”他饮下一盏酒,随即道,“好与坏,善与恶,黑与白,对我而言从不是绝对的存在。”他停顿了一下,“可能,我本身就不是个好人吧。况且那又是你的兄长,不论他怀有什么心思,我都是爱屋及乌的。” 秦慢支起身子惊奇地看着他:“你这个爱屋及乌用的很有问题呀,我二哥年轻时长得确实不错,你难不成……” 雍阙捡了个果子堵住了她聒噪的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不求你安分守己在家相夫教子,但求你脑子里装些正常姑娘家该想的东西好吗?” 秦慢拿下果子恶狠狠咬了一口,鄙夷道:“你又不是姑娘家,知道姑娘家脑子该有什么?我和你讲,现在的姑娘家脑子里都很了不得的!” 有了前几次斗争失败的经验,督主大人已经深刻地领会到同女人斗嘴没什么好结果,尤其还是自己的女人。他将她重新拽回到自己的怀中,敞开衣服将她团团包好:“身子怎么这么凉,刘太医开得药今儿吃了吗?” “没吃。”秦慢回答得坦荡。 雍阙瞪她,没吃还这么嘚瑟,秦慢无所谓地吧唧吧唧啃着果子:“不是我说,刘太医开得药太苦,你可以自己吃上一口,保准你一口就升天了。” “……”药苦是真的,但是今日刘太医已经与他说得很明白,秦慢现在的这个状况其实就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回光返照…… 画堂春已经浸透了她身子里的每一处骨血,现在的她燃烧着每一日的生命,愈演愈烈,愈来愈美,直到回到吃下□□那日的风华正茂时。 随即,便如这天上一闪而过的流星般,殒灭。 他仰起头,剧烈的疼痛和苦楚像是要把他这个人撕成两半,一半鲜血淋漓地哭泣着,一半与她逗趣取乐。 秦慢察觉到他突然而至的沉默,将果核扔到一旁,在他袖子上一擦手:“督主,你怎么了呀?” 他赶紧使劲眨眨眼逼回眼底的泪水,低下头时满是嫌弃地一眼,任她糟蹋自己的衣裳:“今日你去方家见了云宿,他同你说了什么?” 秦慢哦了下,趴在他怀中,仅露出一张小脸:“没什么啊,就是叙叙旧顺便他想让谢鸣柳最好能先一步在陛下面前露个面什么的。” “人还没进宫,就想着争宠了。”雍阙不屑地一笑,“你二哥比你差得太远。” 秦慢摇摇头:“我这个二哥打小就机灵,过了这十年只会更稳重成熟。像你说的,美人计固然是一计,但是想要靠一个谢鸣柳弑君却还是太过异想天开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