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很了解自己的处境。 且不说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纠纠缠缠既失了体统又失了颜面! 一个姑娘家,将一个男人的腿贴身搂在怀里,她不害臊吗?!黯淡的风灯下雍阙仍是玉雪冰霜似的平静冷清,心内却是一丝难以言明的懊糟。遇到秦慢,就似秀才遇到了兵,有理和她都说不清! 是不是女人都这么难缠?给她几分颜色就有胆开起了染坊,和他打起了对台!你不给颜色了,她倒好,赖在地上缠着你哭哭啼啼,闹得整船人看笑话! 雍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生硬着嗓子喝令道:“起来,再不起来我直接将你扯进湖里喂鱼!” 秦慢包着泪,两眼红红,鼻音浓浓:“真的?” 他额角直跳,勉强消平的杀意又隐隐在胸腔里翻腾:“起不起?” 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向来高超,一看雍阙要动真格了,马上松开了他的腿,坐在船板上抬起袖子慢慢腾腾地给自己擦眼泪,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嘟囔囔,偶尔小心翼翼地撇一眼雍阙。 雍阙耳力甚好,不费吹灰之力将她的话一个字不落地收入耳中,无非是一腔好心做了驴肝肺,不通情理之类。 他懒得与她再计较,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回了船舱。 秦慢独坐在船头,广袤的湖面在天色渲染下逐渐推出层层从黑到紫,由暗到明的浪纹,与镌刻在记忆中的景象一般无二。 从地平线攀升而起的暖阳为她单薄的身躯镀上层浅浅的金辉,又是一个好天气啊,她懒洋洋地伸展了下筋骨,伸到一半想起什么似的叫了声:“哎呀,早饭还没吃呢!” “……”拆了火漆的雍阙抽抽嘴角,视线落在长笺上圣喻两字时凝滞住了。 ┉┉∞∞┉┉┉┉∞∞┉┉┉ 位于大燕偏南的惠州,三四月里已暖如初夏,下了船换了轿子,闷了不过半日秦慢就唉声叹气地趴在窗边儿抱怨:“阳春三月,正是踏青游走的好时节。憋在这闷轿子里,哪有打马扬鞭,乘风驰骋来得恣意畅快。” 随她身边伺候霍安听在耳里,自动转换成了“哦,秦姑娘闷得慌想踏春游玩了”。一转头,一个字不落地将话递到了雍阙面前,正为了新帝与海惠王间那档子心结烦神的雍阙冷笑声,不做多虑即下了命来。 前一刻还在耷拉在轿子里装死的秦慢,下一刻就被“请”出了轿子,霍安一脸的无地自容,看都不敢看她:“这个,秦姑娘,督主说您既然嫌弃轿子烦闷,不图舒坦,那就劳烦您一路走着吧。” “……”秦慢望着随扈簇拥间的高台大轿,喃喃有词,“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见并不尽然,太监分明更难养也。” 这等大逆不道之词,若是被轿子里的那位尊驾听见,还了得!霍安一蹦老高一把捂住秦慢的嘴:“姑奶奶!祖宗!这种话您也敢说啊!督主虽然宠您,可您也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啊!” 秦慢愁眉苦脸地看着没个尽头的漫漫长路,甩甩胳膊甩甩腿,任劳任怨地迈上了步子。 霍安被派来伺候秦慢,主子走路做奴才的自然也得陪着,倒霉的主仆两人顶着南方的骄阳,吃着锦衣卫马后的尘沙,紧追慢赶在雍阙悠闲的轿后。 “唉,霍小公公,你们督主是不是一直都这个坏脾气啊?” “这个……” 秦慢的脾性说好听点是随遇而安,不好听那就是懒懒散散,听之随之。霍安虽然在东厂里,但年纪小又不是个顶精明的人,就是胆小谨慎,否则也不会被派来看着秦慢。 两个实心眼的人碰到一起,一个爱唠叨,一个喜八卦,倒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霍安警惕地四下看看,小声道:“恕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姑娘既然了解督主的手腕性子,何必每次都和他打对台鼓呢!您是没见过,东厂里落在他手里那些个人的下场啊,啧啧啧!” “我巴结他,怕他还来不及,哪敢和他作对啊……”秦慢嘟起了嘴,踢踢路上的石子,“就算没见过,想也想得到,左右逃不过一死呗。” “死那都是轻巧的!”霍安瞪了瞪眼,巴巴地凑在秦慢耳边小声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