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万不得已……那也没有办法……”她垂下眼眸,努力维持着语声中的平静,“景大哥,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景昀轻哼了一声:“我也不想,那个位置有什么好争的,怎么值得杨彦他舍了兄弟父子的亲情去抢?”他想了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俯身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鬓角,“放心吧,事情还没到这种地步,今日金大夫去瞧过陛下了,说是只不过身子有些燥热阳虚,仔细费心调养一阵就好了。” 宁珞长吁了一口气:“那便好。” 这等不愉快的事情,多说无益,两人心意相通,便将此事暂时抛诸了脑后,聊起了家里的琐事。小姝儿会翻身了,得仔细着别让她翻下床去;小姝儿会分辨颜色了,特别喜欢宁珞头上的一株镶着大红宝石的发簪;大长公主今日居然出了府,抱着小姝儿去别的地方炫耀了…… “嗳,景大哥,”宁珞忽然想了起来,“陛下的寿辰好像要到了呢,送些什么给陛下好呢?” 景昀怔了一下,颇为不自然地道:“我都忘了……往年我们也没送……” 宁珞瞧着他吃吃地笑了起来:“真的不想送了吗?陛下高兴一下,说不定病好得快一些。” 景昀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说:“你做主吧。” “那好,”宁珞站了起来,在柜中翻找了一会儿,把一整块石料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景昀的面前,这是一整块田黄石,细洁润、腻温凝,机理隐约可见,隐隐透着光泽,实是石中上品,“旁的奇珍异宝陛下也不稀罕,不如你亲手替陛下刻个印章吧?也算是你的一片心意。” 景昀不置可否,只是将那块田黄石随手放在了小几上:“以后再说吧。” 没过几日,等宁珞再去看那小几时,那块田黄石已经不见了。 她心里明白,景昀虽然看上去冷肃,对骨肉亲情却分外看重。从小俞明钰压抑自己对他刻意冷落;景晟碍于身份,虽然事事照应周全,在情感上却并不细腻。他从一个肆意的少年渐渐蜕变成了一个情感内敛的青年,但对父母亲情的那一份渴求却并未随着时间而消失,反而被埋在心底越堆越高,渐渐有了喷薄而发的**。 男女之间的情爱的确动人,然而,父母与孩子之间的感情更为绵长深厚,谁都无法互相替代。 自从有了姝儿,宁珞更能体会到这一点。 若是景昀和盛和帝之间能互相谅解,这样才能让景昀的感情不再有缺失,人生得以圆满。 更何况,盛和帝的拳拳爱子之心,她相信景昀也感受到了,要不然,自从回京后他也不会挣扎犹豫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景曦的亲事也已经到了要决断的时刻,邹、贺二家都遣了媒人过来提亲,宁珞和大长公主商议了两日,又托人去打听了一些,最终定下了邹家的长房嫡子邹元青。 一来贺家是宁贺氏的娘家,又是靖安王的嫡孙,若是结亲,这关系网便越来越大,只怕平白招人猜忌,邹家毕竟不是王侯,又是两个小辈,相比贺家稍好一些。二来宁珞打听到了,这贺渊虽然家风秉正,但到底是王侯之家,家中已经有了一个自幼伺候的通房。当然,最重要的是,景曦对那邹元青很有好感,说他长得一副呆呆的模样,看上去挺有趣的。 亲事虽然定下,但景曦年龄还小,婚事定在了一年半后的黄道吉日,还能有时间在侯府度过一段美好的待嫁时光。 这事被邹泽林得知了,这个准新郎倌还特意跑到了定云侯府嘲笑了一番,要知道,他可是邹元青的小叔,这辈分一下子就比景昀和宁珞高出了一辈。 这边为了这辈分和亲事热闹有趣,那边盛和帝的寿辰也忙碌起来,太常寺原本上奏要举国同庆,盛和帝却以“战事方歇,需修生养息”而没有准奏,后礼部再次上奏,盛和帝去年的大寿便因战祸并未举行,恳请今年无论如何都要举办寿宴,以祝天子福寿延年。朝臣也纷纷赞同,盛和帝这才勉强允之,寿宴席设紫宸殿,一切从简,只请宗室子弟祝寿并共享天伦之乐即可。 既然是宗室子弟,大长公主这里也自然得到了邀约,宁珞得了旨意,便去了小道观找大长公主商量,只是今日道观的院门紧闭,门前不知何时站着两个内侍模样的人,看上去都很面生,旁边还有两个佩剑的侍卫守卫。 侍卫一见到她,便客气地躬身行礼:“夫人,我家主上在和大长公主叙旧,请先暂时避让一下。” 和大长公主见面还有这排场,还能有谁? 宁珞心中明了,刚要离开,却听见里面大长公主叫了一声:“是珞儿吗?快进来吧。” 道观中光影幽暗,中间的道台上供奉着三圣,下面一排则是景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青烟袅袅,幽香阵阵。果不其然,和大长公主迎面而坐的,便是当今天子盛和帝。 两人之间的气氛看上去有些胶着沉闷,宁珞心中暗暗叫苦,只好上前见礼。 “免礼,不必拘泥了,”盛和帝和颜悦色地道,“朕正向大长公主恳请昀儿认祖归宗一事,不知道珞儿你有何见解?”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