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当年早就知道蕙侧妃是被怡侧妃所害,想来他虽然有意纵容怡妃杀害蕙妃母子,却也因为此事对怡妃的品性甚为顾忌,只不过他老人家当时已然缠绵病榻,而蕙侧妃之死他也曾参与其中,愧疚使然,无法对儿子言明缘故,而无端赐死又太过显眼,只得用这样一道遗旨来殚压怡妃。 皇上自然也立时想明白了当中的曲折,怔了半天,忽然惨然一笑,颓丧地放开怡妃,起了身,跌跌撞撞走到女宿跟前,跪下,红着眼圈看着她道:“阿蕙,当年老五跟我一道去书院,见我倾慕你,起了耍戏之心,明明对你无意,非要说他也看中了你,故意惹我不快。后来这话传到父皇耳里,他只当你是那等水性杨花之人,心生愠意,亲自到书院察看,谁知却被那个李天师发现了书院的不对,还说你极有可能命带煞星,有祸国殃民之虞。父皇因而误认你是妲己褒姒之流,非但不同意我娶你为正妃,更要将你逐出长安——” 沁瑶听得一愣,五皇子不正是德荣公主的哥哥么?听说皇上当年登基后,第一个清算的便是他,后来在流放途中暴毙而亡,连德荣公主一家都获了连坐之罪,被贬谪至蜀地十余年。 原来卢国公夫人说当年有两位皇子看中了蕙侧妃,竟不过是五皇子的一句戏言,可因这一句戏言,引发后来的一连串事件,焉又能说不是冥冥中注定? “我跪在含元殿苦求父皇,跪了三天三夜,不知为何让李天师动了恻隐之心,他改口说只要日后不立你为正,日后你所生的孩子也不能为嫡,便可无虞。父皇这才松口同意我纳你进府。” 皇上说着,目光不自主落到不远处的阿寒脸上,依稀从他的五官轮廓中辨认出阿蕙的模样,心中剧痛,嗓间已变得极其嘶哑,哽咽得几乎无法再开口,含泪喘息了片刻,这才继续道:“因为老五这一句戏言,宫中有人误认你是朝秦暮楚之人,父皇更是自此将你视为异类,害得我无法兑现承诺娶你为妻,委屈你做了侧妃。你性子刚强,不肯与人共事一夫,本就对我冷淡,为着这件事,更不耐烦跟我待在一处,我知道你心中不痛快,却怎么也不舍得放手。我恨老五言行无状,只顾自己嘴皮子痛快,无端害你背负了这许多本不该背负的名声,然而没等我登上大宝清算老五,帮你洗刷莫须有的罪名,你就已被那毒妇所害,后来这二十年,更是被这毒妇残害得成了邪魔。” 他讽刺无比地一笑,“而我今日我才知道,原来父皇当初根本没打算久容你于世。事到如今,我才当真后悔,也许我当初根本不该强着你嫁给我,倘若我当初肯放手,你说不定根本不会承受这一切。我一厢情愿将你扯进这些争斗,却没能护住你,说起来,都是我害了你!” 他说着,素来挺拔的脊背彻底佝偻了下来。 清虚子和缘觉从没想过当年还有这样一番曲折,都痴愣在一旁。 女宿静静立在原地,身上的煞气已然被阿寒的指尖血化解到稀薄无比,蜷着的手爪松了开来,眸子也渐渐又白转黑,眼见得愈加清明。 沁瑶在一旁看见,暗暗握了握蔺效的手,因不知女宿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举动,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蔺效察觉到沁瑶的动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女宿,就见女宿对皇上的话语无动于衷,只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离她最近的阿寒。 ☆、第193章 阿寒神情哀戚,眸子里隐约可见泪花,本来一直默默无声在后头看着女宿的背影,没料到女宿竟会转过头用目光寻他,呆了一瞬,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反应, 缘觉和清虚子却又惊又喜,疾走两步,走近细打量女宿,见她扭曲的五官已然恢复原貌,戾气消隐不见,惨白的脸颊上血管纹路忽隐忽现,黑瞳里流光浮动,定定地盯着阿寒,表情竟透着几分迷茫。 两人心中无比酸痛,哑声唤道:“阿绫——” 刚开口,清虚子才察觉自己仍用草绳捆着阿绫,犹豫了一会,到底将草绳收回,暂且放她自由。 女宿对缘觉和清虚子的呼唤毫没有反应,只偏着头望着阿寒,须臾,僵硬的五官终于有了反应,干枯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要发出声音,可惜喉咙早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