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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卢缙沉声道:“自先帝即位,便大力打压世家,谢氏受的冲击最大。谢家存世四百余年,根深叶茂,无论朝堂如何更迭,始终屹立不倒,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至我大越,谢家更是达到了顶峰,只是……”他看了一眼阿宝,似在考虑该怎么说,阿宝面色苍白,看着他道:“你是想说,只是天长日久,我舅舅未必愿意久居人下,他……他想……”她顿了一下,垂下头靠在案边,“谋反”二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卢缙心有不忍,叹了口气正要说话,阿宝苦笑道:“拿铁器换北狄良驹,这可不是要……”她忽抬起头道:“只是我舅舅绝不会这么做!我虽不能证明他的清白,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这么做!不论皇帝如何对待谢家,谢家人永远奉苏氏为主,这是写在谢家宗祠的祖训!只要他姓谢,他就不会违背!”

    卢缙一怔,只觉此时的阿宝与往日大不一样,他虽知阿宝身份,内心深处却从未当她是那高高在上的豪门贵女,今日的阿宝竟然流露出一种平日里没有的气势,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是历经几百年沉淀出的自信,令这个灵秀天成的少女显得仪态超卓。卢缙只觉这一瞬间的阿宝明艳动人,让他舍不得挪开眼。

    室内一阵静谧,阿宝倔强地望着卢缙,卢缙亦静静地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卢缙忽而笑道:“言之有理!天下权贵之家何其多也,仅凭此便怀疑谢家确实有失偏颇。”阿宝未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在那里。卢缙不禁莞尔,绕过她走到案边,提笔便写。阿宝偷偷瞄去,只见他写道:“丞相大人台鉴……”知他是在给父亲写信,当下不再言语,站在案前帮他研墨。

    应生在门外张望了一下,犹豫该不该进去,阿宝余光瞥见,冲他招招手,他这才进来。卢缙头也不抬地问道:“何事?”仍是运笔如飞,未曾停歇。应生看了阿宝一眼,回道:“家里来信了……”

    卢缙手一顿,抬起头来,见应生一脸为难地站在面前,心中有些诧异,家中书信往来极为平常,应生为何这般反应,当下问道:“有何不妥?”

    应生见问,看看阿宝,欲言又止。卢缙忽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低下头快速写了片刻,将信封好,递给阿宝道:“此事重大,普通邮驿恐不妥当,烦你盖上我的印信,令你那侍卫亲自跑一趟。”阿宝见他如此慎重,不疑有他,忙将信收好,转身去找暗卫。

    直到阿宝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卢缙才看向应生道:“出了何事?”应生自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卢缙接过一看,面色大变,皱眉道:“上次不是说不急么,怎么会……”一时又急又恼。应生低着头不说话,心道:“你日日对着阿宝,自然不急,旁人岂能不急。”

    卢缙生了会闷气,拿起纸笔又给家中写了封信,令应生速速送去邮驿,应生走到门口,又被他叫住,犹豫半晌道:“此事暂时不要让阿宝知道,我自会处理。”

    应生闻言抬起头,正色道:“公子打算如何处理?”卢缙一怔,应生道:“既然您对阿宝无意,何不乘此机会做个了断,告诉她家中父母即将为您定亲,她定会死心,再不会纠缠于您!”

    卢缙不由一阵心慌,明知应生说的在理,也确实是摆脱阿宝的好时机,心底却并不愿让阿宝知道。他沉默了许久方道:“此事以后再说,你去吧。”应生向前几步道:“公子,阿宝虽未明说,但她一个姑娘家,无名无份地跟了您两年,傻子也知道她的心思。她是那样的身份,若不是为了您,如今早就嫁了好人家,何至于蹉跎至今。她今年有十七了吧……公子,您若对她无意,便放她去吧!”

    卢缙面无表情,心中亦是一片空白。放阿宝走?他从未留过她,何来放走一说。这两年的朝夕相对,怎会对她毫无情愫,只是两人出身云泥之别,他又怎敢有丝毫妄想?有阿宝在身边,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与平静,仿佛看到她便能心安,明知于礼法不合,仍是放任她留下。不知不觉她已经十七岁了,他竟从未想过她有天也要嫁人生子,为妻为母,只是那个人注定不会是他。

    应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知他心中定不平静,两人默然相对良久,卢缙闭上眼道:“我知道了。”应生自幼跟着他,岂会不懂他的心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长叹一声离去。

    卢缙便这样独自站在房中,一动未动。阿宝推门进来的那一瞬,午后的阳光随着她的身影照进房内,卢缙只觉眼前一亮,眼中闪过一丝神采,顷刻又消失无踪。阿宝笑道:“这天气好生奇怪,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雪,这会儿倒是晴了。”走到卢缙身边道:“卢大哥,你怎么不去吃饭?”

    卢缙不答,阿宝又道:“可是还在为那事烦心?”卢缙摇摇头,阿宝何曾见过M.COmIc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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