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生未及反应,便见卢缙飞也似的冲了过去。 卢缙奔到山涧边,未见阿宝,急得高声唤道:“阿宝!阿宝!”便听山石背后阿宝答道:“我在这儿!”卢缙忙跃过溪水,绕到石后,阿宝正蹲下身查看着什么。卢缙上前一看,地上赫然躺着一个三十余岁上下的男子,身上血迹斑斑,面如金纸,已然不行了。 阿宝忙站到卢缙身边道:“我刚刚在洗脸,他就突然间冲出来,把我带到这边,然后他就倒下去了……” 卢缙探了探那人的脉,对阿宝道:“没的救了,看看他还有什么要说的。”说罢将阿宝拉到身后,扶那人坐起,在他身上点了几处,又在他背心拍打了几下。那人哼了一声,缓缓张开眼,看了看二人,卢缙道:“这位兄台,你是何人?” 那人看着阿宝指指怀中,卢缙见阿宝面露疑惑,似在思索,便对那人道:“可是要我们取出你怀中之物?”那人点点头,卢缙伸出手自他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油布包,那人看了一眼,望着阿宝道:“……袁……相……” 阿宝皱起双眉,紧盯着那人,卢缙心下奇怪,想了想道:“可是要我们将此物交给一个叫袁相的人?”那人不答,只看着阿宝,阿宝轻声问道:“你是谁?”那人动动唇,阿宝俯身将耳朵凑过去,忽然面色大变。卢缙隐隐约约只听到“姑娘”二字,再要听时,那人已气绝。 阿宝缓缓站起身,对卢缙道:“他说要把这东西交给袁丞相。”卢缙大惊道:“袁丞相!?”阿宝皱眉道:“他是这么说的。” 卢缙见她心事重重,想起那人与阿宝间的异状,不由问道:“你认识他?”阿宝一怔,忙摇头道:“从未见过!”卢缙道:“他仿佛认识你。”阿宝抬头看他一眼,道:“我不知道。”卢缙知她单纯,应该不会撒谎骗他,虽然满腹疑惑,却也不再追问,拿着手中的油布包沉吟片刻,塞入怀中,与应生一道将那人埋了,阿宝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经此一事,阿宝已失了原先的兴致,闷闷地骑在马上不说话。应生见卢缙不时望向阿宝,眼中担忧之色尽显,叹口气,笑着对阿宝道:“小丫头,前面要到市镇了,你想吃什么?” 阿宝抬头看他一眼,答道:“随便。”应生奇道:“你不是最喜欢吃的么,怎能随便?”阿宝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想吃了。”应生看看卢缙,见他也正看过来,忙笑道:“回头我点了你不爱吃的,可不许怪我!” 又行了半个多时辰,三人来到一处集镇。应生向路人打听得知,此处已属许都。阿宝依旧无精打采,应生悄声说道:“公子,她不会是被死人吓到了吧?”卢缙也不知阿宝是为何,但直觉她应不会如此胆小。 三人吃过饭,顺着店家指引向许都城行去。阿宝忽然问道:“卢大哥,你当真要把那东西交给袁丞相吗?”卢缙道:“既已应承了,自然要做到。”应生道:“袁丞相身居高位,公子你是白身,他会不会见你啊?”卢缙一愣,不由皱起眉来。 阿宝欲言又止,想了片刻,扭过头去只作不闻。应生眼神一亮叫道:“有了!许公子应该能见到袁丞相。”阿宝问道:“什么许公子?”应生道:“就是江都许氏的四公子,也是此次举子,与公子颇为交好。”阿宝脸色一白,问道:“他人在哪里?”应生道:“原先是与我们一同上京的,路上碰到他的一个世交,便跟那人走了,与我们约好在京城碰面。”阿宝“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卢缙摇头道:“不妥。那人临死前仍不忘这东西,想必干系重大,还是不要声张,少些人知道的好。”阿宝忙应和道:“就是就是!卢大哥还是自己送去的好!”卢缙见她似恢复了些活力,稍稍放下心来。 这夜,三人便宿在了许都城中。许都曾是北豫五都之一,是他们此行经过的最大城池,北豫魏氏昌盛于此,境内仍有不少遗迹。三人在城中热闹街市转了一番,竟碰到了与卢缙同期的几个江东举子,少不得寒暄一场,有眼尖者发现阿宝是个女子,眼神便带了些许异样。卢缙何等聪明,自然看了出来,恐阿宝与他们相处不自在,婉拒了同游的邀请,自与阿宝应生在一起。 阿宝有的玩,渐渐抛开心事,又恢复往日的活泼。卢缙却在暗自思索,如今越来越接近雒阳,日后碰到的熟人也会越来越多,人言可畏,要如何安置阿宝?他自是不惧流言,可阿宝怎能被人随意议论。 直到夜里回了客栈,卢缙仍在苦恼。应生不解问道:“公子可是还在想见袁丞相的事?”卢缙摇摇头,将心中忧虑与他说了,应生不以为意道:“这有何难,若有人问起,实话实说便是,反正公子你是做了好事儿,正好宣扬宣扬。” 卢缙沉声道:“不可!阿宝是个姑娘,离家出逃本就于礼不合,又与你我同行这么久,传了出去,与她名声有大碍。”应生道:“那便在此与她分手,送她些银钱让她自己回家,省得日后麻烦。”卢缙想也不想地道:“不行!她定是不会回去,她那单纯的性子,若是再遇到贼人怎么办!”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