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免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点着舆图说道,“这一百来号人里,粗使仆役与侯府的粗使仆役混居,反正都是大通铺,加几个床位便可;一二三等丫鬟、长随、管事亦遵循此例,换言之,以前能单独居住的人,现在得二个、三个、甚至四个混居,这等小事便交给管家去协调处理;妇人与老人毕竟是长辈,最好住宽敞一点,便把蓬莱苑的主院让出,十几间屋子尽够了,再辟出偏院和暖阁,十二位小姐与赵纯熙同住;几位少爷自是与赵望舒搭伴,如此,惊蛰楼内还空了五间屋子,刚好给几位幼童及其奶娘暂居,倒也勉勉强强能塞下。” 赵陆离连连点头,不断道谢,赵望舒也很期待每天有几位表兄弟作伴的日子,唯独赵纯熙,心肝都被戳烂了却不得不假装赞同。 关素衣淡淡扫她一眼,又拍了拍明显不乐意的老夫人,忽然转了话锋,“吃穿住行都解决了,侯爷切莫觉得万事大吉,尚有更糟糕的境况在后边儿等着。” 赵陆离思忖片刻,黯然道,“夫人是担心侯府也惹上官司?还请夫人放心,我已有章程,绝不会牵连妻儿老小。” 关素衣竟似不认识他一般,上下左右打量了好一会儿,直看得他面皮红透,复又变白,继而转青,才道,“这只是其中一点顾虑。依侯爷对叶府的看重,他家那些烂事,你定然牵涉已深,不是轻易能摘干净的。” 赵陆离颓然拱手,“夫人说的极是。我确实已泥足深陷。” “爹爹!”赵纯熙惊叫起来,直至此时方掉下几滴真心实意的泪珠,哽咽道,“您真的会被牵连吗?您会不会有事?会不会被抓去牢里,会不会像外祖父那样,那样……”她不敢说“伏诛”二字,无数恐惧袭上心头,令脑子嗡嗡作响。 赵望舒也终于感到大事不妙,从老夫人身后扑了出来,连连道,“爹爹也会被抓去坐牢?真的吗?真的吗?” “作孽啊!真是作孽!”老夫人搂紧孙子痛哭,已顾不得外面那些叶家人了。 屋里顿时被愁云惨雾笼罩,唯关素衣泰然自若,待他们声音渐熄才道,“一味啼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索性此时皇上还未开审,侯爷还有将功折罪的机会,只管褪了官袍,背上荆条,去承德殿前自首请罪吧。” 赵陆离越发感到夫人遇事沉稳,思维敏捷,竟与他想到一处,不由柔和了面庞,喟叹道,“夫人果然贤淑又聪慧,将这个家交给你,我很放心。能娶到你真是我的……” 关素衣不耐烦听他这些吹捧的话,敲击桌面打断,“咱们还是先解决叶家的事吧。安顿他们,你不但要承受钱财上的压力,更会造成许多深远而又负面的影响。叶家那些姿容绝世的少女,你可看清楚了?她们均为叶全勇笼络各家的棋子,从小接受特殊训练,只知怎么争宠献媚,刺探情报,掌控人心,并不懂何谓贞静娴淑,让她们与赵纯熙混居,或会令她走上歪路,亦会引起后宅纷乱。再者,待叶全勇罪行全面揭露,你就那么肯定这些女眷是无辜的,不会有官兵带人来抓捕漏网之鱼?不会误伤了你的一双儿女?娶了叶氏女的人家或休妻,或出妾,必会想方设法与叶家摆脱关系,那些女人若是来投奔你,你接还是不接?届时叶氏女的名声烂透,你怕不怕连累赵纯熙,叫她也嫁不出去?叶氏儿郎多出纨绔,赵望舒那些表兄弟里,真正出息的有几个?他们对赵望舒会造成何等影响,你也考虑清楚了吗?” 关素衣敲击桌案,挑明道,“为了你这一双儿女的名声,为了他们的前程与婚姻大事,也为了侯府日后的安宁,我建议你请他们出去。当然,你若是在外边给他们买了宅子安顿,我也不反对。” 儿媳妇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老夫人大以为儿子会迷途知返,哪料他苦思良久,竟咬牙道,“夫人您有所不知,我与亡妻叶蓁结识于微末,相交于危难,她的死也是因为我。倘若没有她,便没有现在的镇北侯府,也没有这一家老小荣华富贵的生活。我赵家原是犯官,在边关生活极为贫苦,且没少受折辱,若非我岳父、岳母多有周济,我们一家早就饿死了。这些恩情,我不能忘,更不能不报。夫人出自儒学世家,最重仁义礼智信,应当能理解我,亦能成全我。倘若平安过了这一关,咱们就好好过日子。以前种种误解,伤害,争吵,皆因我而起,是我不体谅夫人,一味苛求,一味沉溺于过往,反把咱们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小家,糟蹋成现在这副支零破碎的模样。夫人,是我对不住你!借时人一句话,我镇北侯何德何能才能娶你关氏为妻,倘若再不好好珍惜,真该天打雷劈!”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