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明白明氏的意思,笑着对王氏道:“劳烦嫂子费心打点,我前阵子刚做了一只额帕,是孝敬大长公主的,要是方便的话,让回礼的人一并带去。” 额帕是墨绿色明霞缎的,绣了朵大红色的牡丹花。牡丹初初绽开,花瓣由深及浅,尖上滚着两滴晶莹的露珠,好像稍一动,露珠就要掉下去一般。 最难得上面还似有若无一股淡而清雅的花香。 王氏啧啧赞叹:“六妹妹的手艺真好,这花儿看着跟真的似的,大长公主必然喜欢,说不定过年就戴上了。” 楚晴不好意思地说:“嫂子真会夸人。” 王氏觑着她的脸色,神情淡淡的,不见排斥却也不见十分的喜意,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滋味,悄声劝道:“日子都是过出来的,情分也是处出来的,妹妹向来聪明,别总跟自己较劲儿。” 楚晴很认真地说:“嫂子别担心,我都明白,会尽力往好里过。”打开炕桌上的抽屉,取出新近做的针线活儿,“给大长公主和公婆的鞋,给大姑小姑的荷包都用心做得,管叫人挑不出理儿来。” 王氏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公婆固然要孝敬,可最重要的是你嫁得那个男人,有他给你撑着腰,你嫁过去才不会受苦。” 楚晴垂眸,轻轻“嗯”了声。 正月里,楚晚回国公府拜年,明氏没有见,楚晴也借口身子不爽利没有见她,倒是见了楚暖。 楚暖瘦得厉害,本就纤细的腰身看着就像根竹竿,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了,脸色比往常更白,没有血色似的,嘴唇却涂得非常浓艳。 鉴于上次魏明俊仗义相救,楚晴很礼遇楚暖,亲自奉了茶过来。 楚暖直愣愣地盯着楚晴看了半天,“咯咯”笑道:“六妹妹越长越漂亮了,难怪花丛里打过滚儿的周家大爷会看上你,巴巴地进宫请旨赐婚。不过妹妹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男人就没有靠得住的,尤其跑惯了青楼妓院的,你就是八匹马拉着他,也拉不住……早先祖母看重你,大伯母护着你,还以为你也能跟楚晚似的攀上高枝,没想到跟我差不多,嗯,还不如我呢。侯爵比伯爵高一等,周家大爷虽然受大长公主宠爱,可他是庶子,袭不着爵位,跟我家二爷一样。对了,想必妹妹还不知道,大年初一,周大爷从宫里拜完年出来扭头就到了百媚阁,呵呵呵,听说妹妹整天忙着赶绣活儿,我觉得还不如好生学学怎么勾住男人的心。” 原来是专门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也不知她到底哪根筋儿不对? 楚晴淡淡笑道:“五姐姐想必弄岔了,那是小妾姨娘才做的事,身为三媒六聘的妻室,合该孝敬公婆和睦妯娌教导儿女,自己尽了本分,自当得男人敬重。要是自甘下贱,好好的正妻非得学姨娘争风吃醋,那才真正可笑。” 楚暖霍然变色,魏明俊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你立得正站得直,我自会敬你,可你看看,天天不是跟小厮打听我的去处,就是跟几个丫头打官司,还有点正妻的气度没有?” 两人成亲初时,相处颇为融洽,楚暖愿意俯就魏明俊,尤其夜里行事时温柔小意,魏明俊也决定好生待她。 虽着成亲日久,魏明俊不能时刻守在家中,外头总有各样的事情要做,楚暖的小心思就显露出来。 起初是悲悲切切幽怨不已,要么伤秋要么悲春,后来就疑神疑鬼,因为魏明俊对身边伺候的丫鬟和气了点,楚暖就处处找茬挑刺,弄得下人怨声载道,倒是合了明远侯夫人的心思。 她就希望几个庶子屋里不安生,越不安生越好,免得闲下来生出旁的枝节。 楚晴挤兑走楚暖,心里到底也有几分不得劲儿。 既然真舍不得青楼的妓子,何不纳了回家,非得天天往那里跑,落到别人眼目里。 周成瑾浪荡惯了不在乎,可别人又会怎样看待自己? 好在她是待嫁之身,不必出去应酬,也就不必面对别人的目光。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春暖杏花开。 楚晴除去每天去宁安院请安,然后到大房院以及四房院稍坐片刻外,几乎闭门不出,带着四个丫鬟从早到晚做绣活儿,府里针线房也跟着忙。 熬了三个月,五月初的时候终于把嫁衣、喜帕、喜被以及新房里摆的挂的一应物品都赶了出来,楚晴的生辰也到了。 因是出嫁前的最后一个生辰,明氏亲自下厨给她擀了碗长寿面,用鲜嫩的芸豆打卤,碗底卧了只荷包蛋。 楚晴泪如雨下,俯在明氏怀里哭得直不起腰,“伯娘,我真不想嫁人,我舍不得您。”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