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闻舟陪着他躺到了午夜前后,确准费渡睡熟了,才爬起来轻轻亲吻了他一下,离开卧室带上了门,在厨房储物间里翻出陶然给他的那箱腊肉,在扑鼻的香味中,找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才刚打开,一张手写的信纸就掉了出来。 那是……这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用的红色横格信纸,上面是钢笔一笔一划留下的字迹,骆闻舟曾经见过无数次的——老刑警杨正锋的字。 “佳慧,”开头称谓是他妻子的名字,杨正锋写道,“写这封信是以防万一,万一有一天我意外死了,而你发现了我留下的这些东西,希望它不要给你和欣欣带来危险。做这一行的,谁都不希望给家人带来危险,但是我已经没有人可以托付了。” 骆闻舟心里“咯噔”了一下。 “处理完我的后事,你切记,别再跟局里的人联系,有些人已经变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一定要小心。闻舟和陶然他们这些孩子,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心里有数,但都还太年轻,心或许有余,能力未必足,不要将他们牵扯进来,你也不要同他们来往太密切,以免后生们不知轻重,造成无谓的牺牲。” 作者有话要说: 给不开车的小盆宇标注:停车状态时不可以紧闭汽车门窗开空调,发动机不完全燃烧容易产生大量一氧化碳,停车时排不出去,在车里的人可能会窒息。 第95章 韦尔霍文斯基(五) 骆闻舟拿着牛皮纸的文件袋走到阳台上,把窗户推开了一点,点着了一根烟。原本被腊肉味勾引来的骆一锅被小寒风一扫,立刻夹着尾巴,哆哆嗦嗦地跑了。 他迎面是这一年中最冷的寒夜,背后是让人沉溺的暖房,手里有一封纸页都被人翻皱的、可怕的遗书。 “我不知道我的敌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存在了多久,他们有庞大的组织、巨额的财富,占据了无数优质资源与特权,却犹不肯满足,还要为所欲为,凌驾于法律之上——我怀疑这些人与多起谋杀案有关,甚至私下豢养通缉犯,买凶杀人。” 骆闻舟看到这里,弹烟灰的手陡然一顿,不由得轻轻地打了个寒噤。 他的目光重新扫过“私下豢养通缉犯,买凶杀人”这一行字迹——周氏一案中,开车撞死董晓晴的凶手就是个通缉犯,不知道从哪取得了制作精良的假身份,以杀人灭口为生。 冥冥中,好像有一条极细的线穿过重重迷雾,隐约透露出一丝微弱的脉络来。 “佳慧,你还记得顾钊吗,我曾经的好朋友、好兄弟,现如今谁也不敢提起他,他成了不光彩的‘历史’,连合影都要被遮掉一角的人。范老师虽然走了歪路,可他有一句话说对了,顾钊不是那种人,这背后一定有问题。” “范老师已经折进去了,但他是为了报私仇,我有时候想,我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参加工作二十多年,按理说,应该从一线上撤下来了,从此以后专注管理,开开会、发发言,每天不再和各种违法犯罪的人打交道,我应该安安稳稳地干到退休,看着欣欣毕业成家,再功成身退、颐养天年,我应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真想这样,把分内的事都做好,没有人能苛责我什么。” “可是一闭上眼,我就会想起范老师、想起顾钊,想起‘327国道’上那些死不瞑目的人,还有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孩子们。” “佳慧,我做不到,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个世界太复杂了,无数污浊的东西,长久地沉积在地下,像是无法自愈的沉疴。” “可是我总觉得,时间就像是源源不断冲上岸的大浪,每一次涨潮都来势汹汹,而每一次的来而复返,也都会把那些缝隙里、地底下的污迹刮掉一些——譬如我们现在有了各种各样的痕迹检验技术,能测谎,能比对dna,也许很快,还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