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马车上的东西都是苏先生张罗的,多是药材补品,还有两坛子沈薇在沈家庄酿得药酒,再扒拉扒拉,居然还找到了几匹细布,其中有两匹颜色十分粉嫩。沈薇在心底给万能的苏先生点了个赞。 阮恒喝了药便睡下了,沈薇在屋子里呆了这么一会就觉得极热,她不着痕迹地四小看了看,没有看到冰盆。想想也是,如今的大将军府生活如此拮据,哪里有余钱去买冰这样的奢饰品,难怪阮恒热得中暑。 沈薇扬手招过虎头,吩咐道:“去外头买两车冰送过来。”她看了看屋子里,想着再添置些什么,越看越觉得大将军府里啥啥都缺,干脆道:“你自己掂量着捡紧要的都弄点过来。” 虎头早不是原先的乡下小子了,他就如一块璞玉露出属于自己的光芒,沈薇使唤了他两回觉得颇为顺手,就把他提到身边专门帮自己跑腿办事。 回到外院书房沈薇没让阮振天开口就抢先说道:“外祖父,我明白您的意思。之前不知道便罢了,现在知道了,我能眼看着您和表哥表妹过苦日子而无动于衷吗?您就是不为自个,也得多为表哥表妹想想呀,不就是因为没冰表哥才受了暑气吗?您再看看表妹,都十三的大姑娘家了,头上连一件像样的朱钗都没有。还有这些跟着您多年的老仆,您忍心见他们如此辛苦吗?” 刚才吩咐虎头去买冰的时候,沈薇就注意到了外祖父脸上的不赞同,她只是假装没看到罢了。 阮振天的脸上就带出几分犹豫,是呀,自己不怕过苦日子,可就苦了孙子和孙女,这两个懂事的孩子,这么些年陪着自己一起过苦日子却丝毫没有怨言,尤其是恒哥儿,还偷偷替书铺抄书挣钱。只是外孙女——阮振天又迟疑起来。 沈薇十分清楚外祖父的心思,“外祖父放心吧,前些日子我把娘亲的嫁妆都拿回来了,光银子就有四十万两呢,我娘是谁呀?还不是您老人家的闺女?她的嫁妆都是您给置办的,说白了这就是您的银子,您花用自个的银子谁敢说什么?” 沈薇说得理直气壮,阮振天不由哑然失笑,他都不知道还有这种算法。随之而来的就是欣慰,外孙女跟他女儿一样,都是心善的孩子。想起早逝的小女儿,阮振天的心仍是针扎般地疼。 含章战死他难过却不伤心,含章是大将军府的少将军,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才是他们的最终归宿。自他阮振天追随先帝举事的那天起,他们阮家的子孙就是这样的命,他无怨亦无悔。 可他的小女儿呀,他打小捧在掌心娇养长大的小女儿呀!怎么就抛下老父早早地去了呢?都怨自己呀,自己要是不把她嫁进沈家,说不准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他自诩阅人无数,怎么就错看了沈家那个三小子呢?每每想起他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悔恨如一条毒蛇盘踞在他心底。 “再说了,只要您外孙女我愿意,忠武侯府我能至少能当半个家。外祖父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我娘亲不在了,以后由我和弟弟替她孝敬您。” 阮振天正沉浸在悲伤的往事里,忽听外孙女如此说道,饶是他再镇定也免不了吃惊,“你祖父——” 沈薇眨巴眨巴眼睛,按住了外祖父的手,“外祖父您不用说我也知道的,我祖父就是个好狐狸,但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祖父,不会真把我怎么样的。况且我也不是那任人宰割的,他再是老狐狸,不还有一群小崽子要顾吗?我怕什么?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 沈薇倒是没有说大话,她也是才知道,祖父在沈家庄随手给她的那块玉佩居然是侯府当家人的身份象征,侯府有一支暗卫,凭此玉佩方可调动。 沈薇不知道她祖父是怎么想的,在沈家庄时就看好她了?沈薇有些不信!这个时代的人都是重传承的,尤其看重男嗣,就是个傻儿子也比聪明的女儿重要,毕竟女儿都是外姓人,是将来要泼出去的水。祖父能越过大伯父大堂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 本来沈薇是打算把玉佩还回去的,她承认她对那支暗卫有些心动,但她沈薇是谁呀?她手底下缺人吗?张雄钱豹手底下那群狼崽子也能保她一世逍遥了。 可祖父把眼一瞪,她只好摸摸鼻子把玉佩收回来了。算了,算了,她就是操心受累的命。 阮振天又震惊又欣慰,好,真好,外孙女的性子不像她娘,她娘要有这丫头的豁达坚强,哪里会被婆母磋磨得早逝? 真嫉妒沈平渊那老匹夫啊,二人同殿为臣,自己熟读兵书文采斐然。沈平渊那老匹夫却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粗汉。大将军府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忠武侯府却是儿孙满堂富贵至极,还有薇姐儿这么出众的孙女,怎能不让他嫉妒呢? 虎头带着人一车一车地往大将军府里拉东西,阮绵绵欢喜地跟着跑来跑去,府里的老仆也都眼眶发红。表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