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中环码头卸货区那里,也确实如高佬成想象的一样,早早挂起了二十多盏煤气灯,把能容纳上千人,上百船同时卸货的卸货区照的亮如白昼,两方人马各据一方,清帮方面来了一百余人,和字头要稍多些,两百人。 为了区分彼此,双方衣着不同,清帮这边,哪怕是个小角色,身上也罩着件好像丽池夜总会服务生的黑色小马甲,一眼望去,颇为整齐划一,反而是和字头的人马有些杂乱,汗衫,短打,武服甚至赤膊,什么都有,只是左臂缠了条白毛巾,此时两班人隔着几十米远,嘈杂混乱的怒视彼此。 这种械斗拼杀的场合,李裁法自然是不会站出来的,此时他远远在卸货区边缘,披着一件压风的呢子风衣,手里正举起一架军用望远镜,细细的打量着卸货区里的两伙人。 “十四号的人马来了。”他身后的保镖开口说了一句,李裁法把望远镜瞄向对方指的位置,果然,**十个精壮青年,都穿着由李裁法提供的黑色马甲,站到了清帮那些手下旁边。 十四号的人一出现,让对面和字头的人引起不小骚乱。 “裁法先生,十四号的人是不是少了些?”他身后的保镖开口问道。 “陈仲英说这一百人,全都是十四号内外八堂的狠角色,四九年来香港打江山的老底子,他应该不会骗我,骗了我,吗啡生意十四号以后连想都不用想再插手。”李裁法慢悠悠的说道:“给阿生和启年发信号,快点动手,谁耐烦老立在这里吹风。” “知道。”保镖手里举起一个手电筒,对着远处某个位置连闪了三次。 那个位置马上也有灯光亮起回应,又照向卸货区的清帮众人。 今晚带清帮弟兄出马的,是李裁法信重的三个心腹,白焕生,王启年,乔元飞,这三人当年在上海滩时就跟随李裁法大大小小不知打过多少次厮杀,身经百战,至于三人之下的其他大小头目,更是有数十个,也都是当年在上海滩十里洋场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看到手电筒打的信号亮起,王启年单手握着一把开山刀,用力朝对面喊出清帮传教诗:“二转七七剩此垆,须从瓶鼎用功夫,苦心记取安和庆,日月巍巍照玉壶!” 寻常与人打斗,清帮中人是不屑念这首传了二百多年的传教诗的,当然,大多数清帮地位低的弟子,也未必能念得出,王启年都是下午时特意写在纸上念了几遍才背下来,当年在上海滩时与人砍杀哪有香港这个小地方一样罗嗦,砍人都要先定时间地点,而且还要念诗确定彼此身份。 和字头今晚来了整整两百人,因为和字头这些叔伯与李裁法谈的就是,第一次动手,不要搞的太难看,双方加在一起最多不能超过五百人。 因为即便是在人口数量够多的码头上械斗,寻常斗殴抢码头,也就是百多人的场面,双方各自两百人,加在一起就四百人,场面已经算是很大,如果再多些,恐怕会惊动驻港英军随着差佬一起来驱散。 不过虽然只是两百人,但是如今香港挂着和字头招牌的大小社团,却有十几个,这两百人几乎是在各个社团内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此时在场的人里,挂着红棍名头的恐怕就已经近百,还不算其他诸如草鞋或者白纸扇之类的大底级人物。 为首带队的,全都是和字头在江湖上响彻名头的双花红棍级人物,和合图十二皇叔中年纪最小的快刀成,算是在场和字头二百人的总指挥,他年纪不过三十出头,但是辈分却高,是上一辈和合图十二皇叔老幺收的最后一个细佬,寻常江湖人见到他,哪怕比他还要大些的,也要开口叫他一声成叔,再加上他功夫够靓,又是双花红棍,由他现在率领和字头这些桀骜江湖人,没有人敢不服气。 除了他之外,和胜义浑身还带着伤,却仍然要坚持出来动手的双花红棍黑仔杰,和安乐廷爷手下的第一打仔,双花红棍孖仔明,和勇义大眼光的门人双花红棍铁牛威,和洪顺这两年在西贡码头崭露头角,一条毛巾就打响名头的新晋双花红棍汗巾青。 和字头这一战,双花红棍都派出了五个。 诸如新拜入和群英的陈泰,也在这两百人队伍之中,只是扛着武士刀的他,连靠前站立的资格都没有,挨挨挤挤的站在后排。 对方念了清帮传教诗,和合图十二皇叔中的快刀成,双手握双刀,也开始念和字头:“和牌挂起路皆通,四海九州尽姓洪,他日我皇登大宝,洪家哥弟受皇封!” 双方各自按规矩念招牌诗报明身份,彼此之间不觉得怎么样,倒是急坏了十四号来帮李裁法撑场面的这些人中的一个,是个高大壮硕的青年,相貌不俗,两条重眉,一双圆眼,此时赤着上身外套黑马甲,两条虬劲手臂肌肉绷紧,肩上扛着根一米长短的硬铁鞭,朝地上吐了口吐沫,用浓重的桂平口音开口骂道:“我叼绝你老母臭嗨!到底这两班人是打架还是来中举呀!考状元都不会这样难吧?打架还要背诗?还好我来香港没有加入这两个帮会,不然一个字都不认识的我,混两年江湖M.CoMIC5.COm